30. 春申君黄歇
虽然之前随众人一同出列，但熊良也是下意识地跟着昌平君，直至退出大殿时，他依旧不能理解昌平君在殿上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熊良看来，圣器送至楚国必然是一件好事。
即使没有秦国游说，楚王十有八九会拒绝信陵君的结盟邀请。如今大王将圣器送于楚王，不就能让楚国增添一份实力？
要知圣器少见，原本齐、楚、燕、赵、韩、魏、秦等诸强国每国也只有一、两件，都是作为王室传承。
原先楚国也有两件圣器，只不过一件被封君拿走，另一件则毁于白起攻楚的鄢郢之战。所以才没了与他国抗衡的实力，自此没落。
重得圣器，可以让楚国复其强盛，对楚而言无疑是有利无害。
之前殿上的秦师，熊良经过观察已经确定那就是之前枭首未成的右得工工师赵英！
快走几步跟上昌平君的身形，趁周围嘈杂，熊良小声道：“昌平君缘何在殿上言不欲圣器入楚？”
看到族弟熊良突然上前，问了个之前大殿上李斯已经详细解释过的问题，昌平君立刻知晓对方是有话要说，但此时不便开口。
当下便一副教育的口吻道：“早就和汝说过，大王殿上说事时要认真，汝就是这个认真法？李廷尉在殿上已说的相当明白了。当下，为兄有事，今日稍晚来府邸寻我，我同汝细说。”
“唯，听昌平君吩咐。”
是夜。
昌平君府邸。
“家主，熊良求见。”
“请。”
焦急侯在外面，熊良等待着屋内人的传唤，一想起之前刑场上那赵英被削首前消失的奇异，他便站立难安。
此时人还未进殿，声音便已先到：“昌平君可还记得当初安排卑下处置的那个右得工工师赵英？”
“楚巫黎献上画像中的女子？”
“正是！今日在大王殿上，吾见秦师甚为眼熟，仔细观察后，确认此人应该就是那名消失的丽山园工师。此子于行刑当时在众人眼前消失，颇有神异，现又将随甘罗入楚献圣器。怕会生出事端，今日宫内才焦急禀报。”
听完熊良的话，昌平君没有表态，而是拿出藏于暗箱内的画卷，回忆白日在殿上看见的少年仔细对比。
少年工师一身短衫裈裤，表情张扬，和画像上沉静如仙神般的少女判若两人。但仔细想来，二者有些地方的长相的确神似。
“善。孤已知晓，今晚就会派人通知春申君。让其入楚虽有风险，但何尝不是吾等能借机除掉危害的机会，想必春申君和楚巫黎定有行动。只是可惜，此等贤良不能入楚。”
挥退熊良和侍者，熊启跪坐于案几前，一边叹气，一边提笔在绢帛上书写。
只希望春申君能成功阻止楚王与秦结盟。
赵国已亡，魏国虽有信陵君，但魏王懦弱不能成事，燕、代两国不成气候。此次若秦楚结盟成，则楚国必亡。
也许这是阻止秦国统一大陆的最后机会了。
但圣器为礼，他觉得楚王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看过一遍自己写的内容，确认无信息遗漏后，熊启拿出之前巫黎走时留下的传信炉，将绢帛点燃扔进其中。
“哎，赵英已经被王上看重，我这边已失动手时机，只希望巫黎收到后能和春申君商量出办法吧。”
……
楚国，陈地，寿宫。
传言寿宫是云中君在天上居住的宫殿，是楚国供神的地方，同时也是楚国大巫的居所。
其实黄歇个人很不爱来这里，楚巫所在之地着实都带着些邪气。更何况他和大王一同在秦国长大，见多了秦王对于上天各位极为随便的态度，他对仙神也实在缺乏敬畏。
要不是今晚楚巫黎传信说，有事关秦楚联盟的要事相商，他绝不会来。
此时，看到周围通红一片的灯火，黄歇心头又有了那种被窥伺感。
就好像在这里有人无时无刻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是谁？”
从腰间抽出短剑，黄歇盯着前方晃动的布幔，谨慎出声。
上前几步，剑尖挑开遮掩，一只雀鸟钻出布帘飞至眼前，口吐人言：“我是巫黎，春申君莫急，请随吾来。”
收起短剑，黄歇跟着雀鸟，走进大殿，看见殿中央正在跪拜祭祀的大巫。
“春申君请稍等，容巫黎稍作收拾。”
将请神祭拜用的礼器收好，巫黎拿起一旁的绢帛。
“春申君且看，这是熊启今晚传来的消息。事态着实严重，半夜唤春申君前来实属无奈。”
两眼扫过熊启写满字的绢帛，黄歇不由低念出声：“圣器，竟然是圣器？秦王竟也舍得？哈哈哈，天要亡楚，是天要亡楚啊……”笑着笑着，春申君不禁流下泪水。
他知道。
只要圣器献上，大王必会同意与秦结盟。
在继位期间被封君夺去楚国唯一的圣器，一直是对方的执念。
再往下看，春申君语气一变厉声道：“即将来楚？倒是个机会。呵，不知秦王是太过自负不认为有人能伤到此人，还是不知吾等已知帝佐之才是谁？”
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巫黎静候对方吩咐。
“巫黎，汝且去准备祭拜祭品，吾与汝一同请云中君助楚一臂之力，定要在楚地内击杀对方，夺走圣器！”
“唯。”
……
第二日，告别方炎和鲁司马等人，秦无英背着自己的小包裹，欢欢喜喜来到约定地点。
完全不知，她已经登上了春申君和楚巫黎的必杀名单。
因为官职爵位均低于甘罗，谨慎起见，秦无英比既定时间早了半个时辰，此时正捧着路边买的栗米粥，一点点吸溜着喝。
“真羡慕这些不怕冷的修道者。”
此时天气已经转冷，街上大多数人都穿上了厚衣，但也有许多依旧穿着短衫或普通直裾袍的人，一看便知是修道者。
趁热喝完粥将碗送回摊位，和卖粥的阿媪道过谢。
看着阿媪枯瘦的双手长满冻疮，秦无英心头微酸悄悄在对方收钱的篓子里多放了几枚半两钱。
秦国算是战国末期比较富有的国家，由于军功授爵制的建立，也让秦国黔首较他国而言生活水平好过一些，虽然厚衣中夹的依旧是枯叶麻草，但至少有件衣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