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顾意眉头拧起，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不能呼吸，心底的愠意骤然升起。
几分钟后，京市的一条公路上车流窜息，正是车辆最多的时候，顾意的车速却不减反增，在超速的边界线滑动。
他们约的地方她很熟，就是当年的事发生的地方，一路上顾意沉默不语，只机械地拨打着一个电话。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
“抱歉……”
……
顾意有些烦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却不得不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想到一会儿可能面对的场景，点开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对方没有回复，应该是在忙没看见，可她却没时间等了，一路疾驰到轻语电脑上发来的那个地址。
看着眼前并不陌生的酒吧，顾意扯了扯嘴角，这么久了，王新华这个狗东西还是这副德性。
当年那件事给他的教训还是不够，不然怎么连包厢都不换一个。
不过他们没变，她却变了，几年前她还能横冲直撞，什么都不顾及，但这几年的碰壁，现实都让她明白太过直来直去事没什么用的，特别是对于她这种没人脉，没背景的人。
顾意在进包厢前要了一杯水，顺下包里一直备着的解酒药，而后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紧闭的门。
果然，包厢内与她预料的差不多，觥筹交错，氛围已然十分热闹，里面的面孔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的女的都有，顾意皱了皱眉，并没看见想看的身影。
突然，一道射灯扫过，她才在角落发现一个身着青绿色旗袍的人，正是轻语今天的穿着，迅速扫了一眼，并没什么问题，只是脸上有些红，应该只是被灌了些酒。
顾意下意识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都松了些。
她进来的突然，一时吸引了包厢里众多的目光，有惊艳，疑惑，不屑，意外，王新华当然也看到了，愣了一瞬看清来人，瞥了角落一眼挑了挑眉，热情地抬手招呼她进来。
顾意笑了笑，颌首坐到轻语身边，王新华正在向其他人介绍，她应付着笑了笑。
“意姐，你……怎么来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还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哭腔。
顾意看着包厢里的人，男人大多都是西装革履，却已入中年的男人，长得各式各样，女人倒都是漂亮的，甚至还有几个在电视上眼熟的，她瞬间就明白今晚是个什么局了。
毕竟能和王新华这种人混到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人。
不过现在纠结的不是这个，今晚如何带着轻语安全出去才是问题。
经过王新华的介绍，状似不在意地提了提最近盛夏工作室的问题，果然听到这些，那些男人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化，落在她身上的笑容深了些。
有些不用言说的自以为明白。
顾意努力忽视那些眼神，脸上笑容不变，低声安抚轻语：
“别怕，我带你回去。”
而后伸手握住她轻轻发颤的手。
一个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场面，肯定害怕了。
顾意稳住心神，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表示万事有她不用担心。
“意姐……”轻语闻言，顿时红了眼眶，回握住她的手，心中的那份不安消减了许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被打断了。
原来是新华旁边的一个男人，看似喝了不少，见王新华那样说了之后，自以为知道了什么，眼神都浑浊了些，盯着顾意因侧坐露出的腿，还有那张在包厢这种艳丽灯光下都遮不住的姣好面容，动了心思。
“顾小姐，不是要谈事吗？坐那么远怎么谈啊，过来，坐我这边，我们好好聊聊。”
说着，推开身旁美艳的女人，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
“意姐——”顾意还没开口，就感觉手被人拉住，回头看，只见轻语一脸焦急地看着她摇头，“不要。”
“哎，那小姑娘怎么回事。”
“对啊，顾小姐，你们工作室这个小姑娘很不懂事啊，不会教的话，我们帮帮你~啊。”一个男人搂着怀中的女人笑了笑。
王新华不语，只是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含着笑意。
包厢里笑声不断，昏暗的灯光下掩藏着暗流涌动不见天日的污秽。
轻语却听不见看不见那些，只是不敢放手，看着顾意，眼角水光潋滟。
顾意看着轻语快要急哭的样子顿了一瞬，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起身给自己倒了杯酒，朝着那几人道：“当然可以，只是我来得急，工作室还有些事情没解决，需要人回去。”
她这话说的明白，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自是明白除了轻语，以为她们可以回去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因着她的话，现场安静了几分，众人看向王新华，毕竟今晚是他组的局，人走不走还得看他的面子。
王新华看着顾意那张挠人心的脸，吐了口眼，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朝她笑道：“当然，顾小姐的工作室的事必然是十分要紧的。”
顾意眼角泛开笑意，捧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而后立刻拉起轻语朝门口走去。
轻语见能走了，立刻跟了上去，心里是无尽的后悔，差点就让意姐因为她吃亏了，还好那些人愿意让她们离开。
但是刚走到包厢门口，轻语却见顾意没跟出来，而是留下一句：
“早点回家休息。”
而后关上了包厢门，不像几个小时前，此刻她在外面，而她也才发现仅仅一门之隔，仿佛两个世界，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
轻语下意识地就要推开门，却在搭上把手时迟疑了一瞬，身体又再次控制不住颤抖起来。
她突然明白了顾意姐说的那些话的意思，还有王新华答应时，在场那些女人的神色各异。
所以，
有用吗，她进去有用吗？
顾意姐进去，她那么厉害，也只不过把她换了出来，她现在进去，不过是让顾意姐担心，赔上自己罢了。
眼角蓄着的泪终于不受控制流了下来，她这才明白这些年为何顾意姐从不带自己去酒局，原来在这里，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除非，找一个比里面都厉害的人来，顾意姐就没事了！
不过，她能去找谁呢？
包厢内，顾意关上门，刚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提了起来。
身后传来催促的声音：“人都送走了，怎么还站在那，还不过来？”
身边的人都附和着，其中有几人听说过几年前王新华在一个小姑娘摔跟头的事，今天看来，不过是王新华为找回场子特意设的局，心中明白，却没挑明，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毕竟看濒临死亡的鱼不知死活的蹦跶也是场好戏。
顾意闭了闭眼，调整呼吸，扯起笑容转过身走过去，僵直着身子坐在位置上。
见她坐下，王新华笑了笑，朝旁边一人颌首，那人立马意会，拿出三个杯子，倒满早就准备好的酒，
“今天顾小姐来的迟了些，难道不应该先罚酒三杯？”
话音刚落，包厢里便有人应和。
顾意看着眼前倒满的酒杯皱了皱眉，虽说这几年因为应酬酒量练上来了些，若是三杯白酒她还勉强能应付，但看着眼前的酒。
明显就是混着不知道几种酒的东西，而且看着王新华那早就备好，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度数也不会低。
这三杯下去，也不知道刚刚吃下的解酒药能不能顶的住。
见她迟迟不动，旁边有人打趣起哄：“怎么顾小姐喝不了？那你撒个娇，要是我满意的话，我可以替你喝呀！”
王新华也在一旁冷笑出声：“怎么，顾小姐，这点诚意都没有，工作室难道不想开了？”
“要知道连贺氏都看不上的项目可是没人会接的，现在顾小姐还有的选吗？”
胜券在握的语气，一句话切退了她所有的退路，让她不得不看清眼前的现实。
明晃晃的两条路摆在她面前，一是被百川收购，而是喝下这三杯酒。
顾意心知她不可能卖掉她的心血，没有犹豫拿起面前的酒杯，在送到嘴边时停下，问道：“那要是喝了这些酒，王总能高抬贵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