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取证01
周钦在进精神病疗养院之前曾经和葛桐简单打过招呼,不过话语间并没有提到过岑楼。
所以在他失踪后,葛桐联络岑楼之前有过一丝一毫的犹豫,转念间想到两人从小就认识,周钦自然深知自己是个什么样大嘴巴的人,而能忍到现在没有去说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岑楼为人实在寡淡,所以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罗网式搜集凡是有可能的线索的时候,也就顾及不上那么多了。
周钦在给他说的时候就该会想道这一层,这件事他葛桐知道了,岑楼大概率就会知道,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试探性的消息发出去,没过多久就有了回信,虽然语气平淡,仅发过来了两个字,“细说”。
岑楼在发消息上向来惜字如金,葛桐以为,她既然想知道细节,就说明打心底里还是关心的,便窥探到了希望似的,欣喜若狂地将目前现状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没想到接下来就毫无回应了。
他等了有些时间,手机上提示音才响,却不是岑楼,而是由周钦父母发过来的那张可怖床板的照片,上面抓痕密布,看得葛桐头皮一阵阵发紧。
想了没过一瞬,就点击转发传给了岑楼,可对话框上面依旧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这样的字样,葛桐等了许久,屏幕那头还是一如死水,连波澜都没起分毫。
如今能掌握的所有线索葛桐都全部发了过去,他是管不住嘴,不代表脸皮很厚,如果就这样一直没有回应,是不会好意思再去打扰的,虽然心焦,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两个分手许久了,贸然要她帮忙,本来就不太合适。
周钦入院及后面的定期诊断结果,都表明其症状很轻,在疗养院内是因为需要稳定环境和监护,并不会主动伤人,也没有出现过明显的暴力倾向。
就连他多处骨折的主治医师清醒了之后都说,没有看清,葛桐愤愤不平地想,除去没有别人的前提条件,其实如果较真一点,并不能认定就是周钦把他打伤的。
好在目前的大部分证据都表明,周钦就算逃脱,也不太可能会对社会造成危险。
但现状仍然不是很乐观。
葛桐陪同周钦父母一起去过好几次警局,对后面的流程已经熟记于心,周钦失踪眼见立案后快要满一周了,虽然期间警方还在继续追查周钦名下的手机、金融及各种记录,也对疗养院病房的失踪地点进行过几次勘验,可要是再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应该就会转为“长期失踪”档案。
在下一个阶段内,还是会不断重新复核的,如果时间再长,很有可能就会被冷案处理了,等到被列入“未破失踪案件”之后,案子本身不会被关闭,但优先级别会降低,只有当发现相关尸体或者遗骸、得到新的重大线索、或者出现类似失踪案件的情况下才会被重新激活。
真到那个时候,希望就渺茫了。
警方也没有办法,现阶段只能一点点地排查,就当下技术,并未发现监控摄像被更改替换过的痕迹,疗养院建筑内也整体摸排了一遍,没有找到完全能避开监控摄像头离开的路线。
重点又被重新放到了是否有私人恩怨上面。
可是,周钦在葛桐的印象里从未与人结过仇,况且,如果他真的因为什么不可说的原因从疗养院逃出来了,论关系远近,谁能近得过他葛桐啊,有事的话,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不管怎么样,失踪案就此陷入了僵局中。
周钦的父母是无神论者,葛桐又不是,他病急乱投医,在网上找到了个据说百算百灵的大师,手里攥着周钦生辰八字,在评论区里商定什么时候见面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竟然是岑楼打来的。
葛桐一颗心怦怦乱跳着接通了电话,放置耳边时听到了那边的呼呼风声和模糊的车流动静,岑楼似乎在靠在了车窗的位置上,语气平和,说自己有了一点进展,问他能不能安排去趟疗养院,她要进周钦的病房里看看。
葛桐捏着手机,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这件事从始至终他都觉得奇怪,现代化社会了,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就这么完全没有痕迹地蒸发了啊,他有疑虑,可是奈何没有头绪能够解释。
此时岑楼口中的进展,葛桐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就是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这大概就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那头声音停顿了一下,兴许是想到了他嘴上没个把门的,特意叮嘱了下在没有确切结果之前不要同周钦父母提起,免得造成二次伤害。
葛桐频频点头,再三表明他分得清是非,什么事情该说不该说还是心里有数的,又焦灼催问到底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
然后就听见岑楼把手机拿得远了点,似乎是朝前对着另一个人问了句剩下车程还有多久,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后对着听筒重复,“两个半小时。”
***
葛桐在疗养院大门外苦等。
警方在得知有人失踪后第一时间内封锁了事发的病房和涉及到的活动区,考虑到地点特殊,怕影响到该区域内别的患者的状态,没有全封闭调查,在排除了其他病房藏人的可能性后,让他们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中,随后调取了全院监控,检查门窗围墙等是否有异常,并地毯式搜索了院区,包括花园、库房、水池等等地点。
疗养院本身属于受监管场所,按常理来说不可能出现毫无线索的情况,当时因为监控没有拍到任何周钦的身影,警方还怀疑了是否有人蓄意隐瞒或监控出现了故障点。
所有预设的猜测都一一否定之后,失踪本身就显得离奇起来了。
周钦的单人病房作为最有可能的第一案发现场,被列为重点勘验对象,警方将任何潜在的微证物都提取在册,包括指纹,纤维,脚印等等,拍照记录了房间内物品的位置,将周钦的所有私人物品作为证物全部收走进行调查。
床板上有检测到微弱的血迹,确认了是周钦本人抓出来的,院方记录本上确实也有写,他偶尔是有会做噩梦及梦游的情况发生,不能完全排除是在极度害怕的心境下无意识留下的痕迹。
不过查来查去,出现了又一个疑点。
周钦的症状不重,没有自伤和他伤的风险,所以在开放病区,平时也有自行活动的权限,家人朋友探视时,由主治医师或护士确认情况,是可以进到病房里来的。
在他失踪的前一天,探望的那个裹得严实的瘦削陌生人,同样也是在病房内简短地待了一段时间,当天值班护士在送到访之人到病房后,为了保障隐私性,只是要求把房门开着,人并没有在门口实时监看。
但护士口口声声,言明自己清晰地记得,来人明明是摘了手套坐在椅子上和周钦攀谈的,也接了周钦递过来的水杯。
这就怪了,在这个人有可能接触到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提取到除却周钦本人和登记在册的其他家人朋友外的半枚指纹,也没有出现任何可识别的生物学印记。
而周钦其他所有的人脉,查问下都声称不认识这位人过不留痕的神秘人士,登记表上是假名字,也就无从查起了。
病房无法被永久封锁,警方尽可能且尽快地将要查的查完,并恳请疗养院尽可能长久地保留这一个房间,以方便日后出现问题时随时复核。
院方是支持的,也全程积极主动配合,毕竟病人的安危当然是首要的,再者,这样的事情不彻底解决,对于自身声誉也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当葛桐凭借着近日在疗养院混得极其面熟了的身份,恳挚地请求能不能让当事人谈了好几年、后因精神出了问题忍痛分手、但仍然旧情难却故而从外地紧急赶来的前女友也到现场简单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助于破案的细节的时候,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葛桐在路边冷呵呵吹风的时候,脑子里就剩了一件事,只祈祷着院方别就他这一番声情并茂的宣讲去找岑楼对峙。
很快就有辆出租车缓缓停到了路边,一年多没见,岑楼还是和那时候没什么分别,短发淡妆,眉骨上方一颗嫣红小痣,衣服是简单的素色,脚上蹬了双靴子。
他急忙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