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机会

封西岩凝视着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封学亥和鲁阅常，撑着下巴，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一路，大家精神都欠佳。”

封学亥刚有所平展的眉头，又轻轻地拧了起来，神色担忧，双眸直视西岩，看她叹息后，接话道：“可不。整得头疼。”

封学亥自被软禁后食欲就大减，睡眠也不佳，日日都处于惶恐之中，生怕有些许差错，就会牵连到鲁阅常和池浈寻的家人。

他如今一个人在这里，妻儿也都回去，去到那个盛世，倒是能躲避这些祸端。

可念及不信邪又回归西宋的女儿的性命，不得不万事小心、警惕。

听见她这样说，鲁阅常右手搭在桌沿，手指晃动，短叹一声，藏在内心的话没有说出，“时运不济，连累了你们。”

封西岩回想十多个人挤在一辆马车，连挪个屁股都困难，甚至是都清晰地闻到身边人的酸汗味，每天都着急赶路，才没人管那些雨雪风霜，饥寒交迫。

鲁阅常撑着桌沿，直视西岩，任凭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只换为方才的那一句。茫然转身，走至四周都刮着肆虐的风的廊檐下。

刺骨的寒风就直往脸上吹，吹得他浑浑噩噩的思绪，有了一强撑下去的精神。垂下眼睛，感受着刺骨凛冽的风。

在廊下站立许久，仰视着灰雾笼罩的天，心中有不少的怨怼，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轻喟。

察觉肩膀上有轻微的压力，稍稍偏头去看，看是封学亥。

鲁阅常轻微地闭上眼睛，沉默了少许时间，才缓慢道出心中所想：“伯父，我…察觉到了一点，是不是有点蹊跷啊？”

封学亥歪头，眯着眼睛盯着他看，咬紧齿关，沉思许久，才收回目光：“嗯，我也感觉到了。”

封学亥沉默一刻，视线再次转移到了鲁阅常的身上，这段时间，看到他憔悴不安，浸泡在焦虑之中，他的鬓角都白了几丝。

封学亥摸摸下巴，不知怎么地，上下打量着他，指节轻微地敲着额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对于现在的处境。”

鲁阅常疑惑地眨了眼睛，诚实笑道：“没什么想要说的。”

如今，只有一个字：忍。

他心高气傲不假，想要为自己洗去祸国的罪名也不虚。

封学亥在门口停留许久，观察鲁阅常现在的状态太过于平静。

封学亥挠了挠眉毛，轻啧一声，这太平静了也不是好事。

封西岩只是进屋想喝一口热水，将将跨进门槛，就听见了外面嘈杂的动静，忙到院里，瞅见乌泱泱的一群人。

那高昂的声线，在宣读着什么，风声瑟瑟，听不见一点内容。

封西岩视野模糊时，仿若时见到鲁阅常跪在冰凉的雪地上，忙起身拂去膝盖上的污雪，越过同样被押送的‘罪犯’身旁，快速地走过去，将要到他们身边时，看到了虞勤儿。

众多犯人之中，只有鲁阅常被守卫带离，其余人得了特赦，不追究勾结异国客谋逆篡国，扰乱民生秩序。

虞勤儿迎面而来，不给她去看鲁阅常的机会。立即伸手拦住去路，面上笑意不减，“姐姐，陪我聊聊。”

封西岩脚步才踏上前一步，闪着寒光的长刀，就直刺过来，对上那面无一点人情味的军士，因担忧而皱起的眉，慢慢地平展，但微眯眼，瞧着虞勤儿的愉悦神色，向后退一步，“聊什么？”

虞勤儿斜睨着那些被特赦起来的异国客，眼神一暗，眉头轻挑，“当然……是，让他们展现擅长之事，表明自己的才能，搏得圣上欢心，也能有出路，不至于在这丧命。”

虞勤儿看她困扰的神态，好心地解答：“他全家上下百十来人，若你追出去，他的忍耐就是白费。他一人独揽罪责，也只为保全这些异国客的命，也包括你。别到时，又成了被诛杀的异乡冤魂。”

虞勤儿上前一步，伸出手来轻贴在封西岩的小腹上。她衣衫单薄，刚触碰上去，就见她蹙眉往后退缩，见她这般举动，轻轻扯出一个笑容。

虞勤儿收回手，察觉到她面上显露出不太耐烦的情绪。原本还带着笑颜的脸，立时也变了脸色。唇角一点一点地上扬，稍微偏着脑袋，去看在一旁等候的封学亥。

“姐姐啊，我这些年，在坊间也得到一些消息。”虞勤儿知道封西岩垂着眼眸，有在听她讲话，接着往下讲，“亲密无间时，会有一种特殊的警戒声响。不过，有些人特殊身份，是不会受到影响的。”

封西岩眨眨眼睛，想到了郭微清说过的话。但没有告诉她，特殊身份是什么。

虞勤儿见她有点轻微的反应，僵硬地抬眼看过来，对她柔声笑笑，言语温润地询问：“不知道当时，有没有警戒声提示姐姐？”

封西岩凝视着虞勤儿，意外她知道的消息。

虞勤儿观封西岩这么久了，一句话也不讲，心里多少是来了气，可还是压下怒气，在自问自答的路途中，越走越远。

“有的，对吧？姐姐。”虞勤儿耐着性子，声线都有些变化：“姐姐真没有想要和和我说的？”

“没有。”封西岩别开眼，不去看她，搓搓冻得没有知觉的手臂。

虞勤儿咬着牙齿，迟疑地走到了封西岩的身边，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的声音：“你的身份较为特殊，千万别被人利用了啊。”

封西岩转动着眼眸，考虑这些词汇。她微微张嘴，想到经历的这些奇异情况，想到郭微清的隐瞒，封学亥的暗喻，也想到何平萤之前的那些无奈之举，已无力和虞勤儿争辩什么，牵强地扯出笑容。

“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吗？”

虞勤儿意外她的出声，笑容也莫名地有些僵硬，语气生硬：“那倒不必谢。”

虞勤儿看她挪动着脚步要走，在犹豫之下，还是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心头一酸，忸怩道，“若你还有机会再来，能不能与我见一面，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讲。”

虞勤儿知道此次，再无多接触的可能。

封西岩眉头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