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三案：无头富商案

如今天气已经冻人，祝晓棠同陆铮一路骑车到中央大酒店，萧瑟寒风叫小腿手臂微微僵硬。但是一走进酒店的俄餐厅，适宜的温度和空气里的烤面包麦香、肉汤的荤香及奶油的甜香，立刻就叫人如同浸入温泉水般缓和过来，卸下了满身的风霜。

厚重的地毯吸纳了脚步声，深色木质护墙板与丝绒窗帘奠定了沉稳基调，天西装笔挺的餐厅领班引导祝晓棠和陆铮来到包厢。

花板上垂下的镀金水晶吊灯洒下温暖光辉，墙壁上挂着描绘俄罗斯田园风光的油画，桌上是浅黄色桌布与暗红色餐巾的搭配，沉甸甸的银色刀叉与高脚玻璃杯摆放得一丝不苟。

祝晓棠翻看一遍菜单，对陆铮说：“有点奢侈哦。”

“方才没让你在许家吃上饭，前面又拦了你和那个眼镜儿去看电影，请当作是我的补偿吧。”说着，他撇了撇嘴角：“但话说回来，头回约姑娘就上电影院可不好，总有些摩登的喜欢在黑影里偷亲小姑娘。”

祝晓棠被逗笑了：“你又骑摩托又吃俄餐的，倒说起别人摩登来。”

摩登的陆少爷不接话，对着领班熟练地点餐：“冷盘要冷熏鱼和俄式香肠，主菜要罐焖小牛肉、烤奶汁桂鱼、软煎大马哈鱼，甜点要奶油栗子粉。”

说罢，他看向祝晓棠：“还要什么，你再看看，放心大胆点。”

“阔气。”祝晓棠竖起大拇指，她仔细瞧了瞧，再要了一份感兴趣的红菜汤。

领班记下菜单，请他们稍候便退出去。

包厢门关上，饥肠辘辘的祝晓棠先吃起桌上摆的大列巴。硕大的黑麦面包被切成两指厚的面包片，外壳焦硬、内里湿润，搭配咸黄油，吃起来香味醇厚中带着微酸的嚼劲。

陆铮给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搭配。

祝晓棠一口面包一口红茶，身体由内而外暖和起来。她长舒一口气，说：“今天去这一趟，我有了新的想法。那把唐刀只是凶手的障眼法，杀害许永昌的真凶不是许旺兴，而是另有其人。”

“凶器唐刀是许旺兴收藏品，而且上面只有他的指纹。”陆铮说。

“我们来复盘一下。”祝晓棠取出四块大列巴，依次在桌上摆开：“本案最初圈定有五个嫌疑人——李曼丽、柳建国、许婉清、许旺兴。李曼丽和柳建国当晚在酒吧有多个目击证人，没有作案时间，最先被排除。”

说着，她将两块大列巴一人一块放进了自己和陆铮的盘子里，抹上黄油，咔哧咔哧地吃掉。

“许婉清独自在家，并没有不在场证明。而许旺兴在舞厅，有一位陪酒小妹为他作证。”祝晓棠说。

陆铮随即补充：“那个小妹失踪了，目前还没有找到其他的目击证人。”

“在找到凶器的同时，许旺兴的不在场证明也消失了。”祝晓棠扬起眉毛，“很好，现在许旺兴有动机、有凶器，还失去了不在场证明。”

“刑侦队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凶手。”

“可他不具备凶手的特质。”祝晓棠顿了顿，修正道，“这个案件的凶手。”

凶手杀死许永昌，将其头颅砍下并且把他的尸身放回太师椅上，刻意制造出一种恐怖且嘲讽许永昌的场景。

凶手显然极具仪式感。

而许旺兴呢？

如果按照当下的推测，许永昌为了保险柜里的财物或者报复许永昌而行凶。一个性格莽撞粗放的人，激情杀人以后，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设计和安排？

“你认为是许婉清杀人？”陆铮问。

祝晓棠说：“目前我还不能推测出这个案件的全貌，其中缺少好几块拼图。但确实，我认为许婉清是凶手。”

说话间，侍从敲响包厢的门，送上来冷盘和浓汤。红菜汤汤色绛红，汤面上优雅地浮着一层乳白色的奶皮，那是牛骨长时间熬煮的精华。祝晓棠尝了一口，滋味酸甜开胃，其中大块的红菜头煮得软烂，用勺子轻轻一捻就碎，牛肉也炖得软烂入味。

西餐的分量不多，祝晓棠和陆铮几勺就将红菜汤和冷盘吃光。

“案件里始终有一个关键之处没有找到，那就是许永昌的头。假设许旺兴不是凶手，我们重新来理一下，凶手当天是如何处理这颗棘手的头。”

祝晓棠用勺子沾着汤底在盘子上比划，简单勾勒出许家大宅的布局。

当天夜里，据门卫回忆，除了凌晨才驱车回来的李曼丽和柳建国，没有其他任何人或者车出入。凶手大概率是穿过祠堂树林后的小径，趁着夜色摸黑进来。

祝晓棠勾勒出大门、主楼、祠堂和树林小径的位置，又画出了主楼的三层构造。

因为主人的早睡，许家大宅主楼早早落锁。凶手利用钥匙，或者是其他的手段进入大楼，顺利来到三楼。卧室没有任何的打斗和血迹，并不是第一凶杀现场，凶手是将熟睡中的许永昌唤醒，并让许永昌乖乖地和ta去到书房。在书房，地毯上的扩散状血迹和干净整洁的书架表面，凶手是杀害了许永昌，再用唐刀砍断了许永昌的头颅。

“……发现了什么吗？”祝晓棠停下来问陆铮。

“在睡梦中被叫醒，许永昌愿意跟他去书房，一定是很熟悉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