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九重天——崇凌殿。
天时地利，今天正好是百年一度的“人性体验计划”启动日。
殿前，通往人间的苍垄台，周遭祥云缭绕，流光四溢。
几位即将下凡的仙君身着光华璀璨的仙袍，排着队。
个个面容肃穆又隐含期待，准备走向仙台。
只要接众仙祝福后，再潇洒一跃，就可以开启一段凡尘之旅了。
太白金星长礼，作为本次仪式的主持者。
他左手持玉牒，右手抚长须，正用特色的腔调，诵读着祝词：“……望诸位仙友，此去人间，体悟众生之苦，明了因果之循，待功德圆满，重归神位，道心……”
“星君，且慢。”
一个略带一丝倦怠的女声，突兀地打断了这庄严肃穆的流程。
众仙目光齐刷刷望去，只见队列末尾，一位身着白锦金纹神袍的女子站了出来。
她身形纤细，面容清丽水灵，但那双眸子却像是古井深潭。
此人正是司掌衰败、终结与代价的佐神——玄梓。
这次时间紧任务重，她不吃那些个抠门财政画的饼，条件还是要事先谈好才稳妥。
在众目睽睽之下，玄梓大步上前，拦住了长礼星君。
正准备跳下的第一位仙子将刚迈出的左脚收了回来。
满殿仙君错愕不已，窃窃私语。
玄梓慢悠悠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摞东西，并非什么法宝仙器，而是一叠厚得离谱的卷宗。
水云锦装订而成，还散发着淡淡灵光。
卷宗首页，一行蕴含着法则之力的大字熠熠生辉——
《关于司衰佐神玄梓下凡体验之安全风险告知、权责界定及免责协议》
保守估计，足有百页。
长礼星君握着玉牒的手微微发抖，差点手滑摔了，“玄…玄梓仙友，此乃何意？”
“星君，请签字、按手印、并注入一缕神识做公证。”
玄梓特意将协议又往前递了递，态度认真：“下凡体验虽为天道旨意，但流程风险不可不察，协议内已详细载明各方权责，重点部分我已用朱砂高亮，请您过目。”
“主要涉及明确界定自然终老与意外身亡的责任归属归属问题。”
“特别是第二章第七条第三款，关于因天庭公共设施年久失修、维护不当，导致下凡过程中出现坠落偏差、投胎失误、记忆覆盖不全等情况，其相应赔偿责任与后续处理方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崇凌殿，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敲在吃瓜众仙的神经上。
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噗——”
不知哪位仙君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高踞宝座之上的天帝离昆，以手扶额，发出无奈的叹息，低声对身旁的王母凤梵念叨：
“她就不能有一次，哪怕一次，按流程来吗？”
长礼星君胡子抖三抖，看着那厚厚的协议，感觉自己的神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想要再挣扎一下：“玄梓仙友，这……古往今来，未有此先例啊！”
“正因未有先例，才需规范流程，避免日后纠纷，影响天界清誉。”玄梓眼神坚定，这大庭广仙之下，如何能抵赖。
“若因流程疏漏导致我非自然终老，算我渎职，还是算天庭责任？若我因投胎失误落入畜生道，精神损失费又该如何计算？”
“星君，职责所在，不得不慎。”
长礼星君被堵得哑口无言，感觉自己被架在悬崖上了。
最终，在众仙见证之下，他几乎是哆嗦着在那份旷古绝今的协议上签下了神名。
还按下了蕴含着本源神力的手印，并分出一缕神识注入其中作为公证。
庄严的下凡仪式硬生生变成了天界安全事故责任认定现场。
玄梓这才将协议珍重地收回袖中，走到了苍垄台边缘。
云雾在她脚下翻涌，下方就是烟火气弥漫的人间。
众仙以为闹剧终于结束，纷纷松了口气，准备继续仪式。
却见那位小佐神只是站在台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然后。
哦等等！
还有事情没说完，好险，差点就跳下去了。
玄梓猛然向后转，衣摆都被带起来了。
她的目光越过一脸心有余悸的长礼星君，直接投向了宝座上的天帝。
“天帝。”
“还有最后一个，关乎切身利益的问题，需在下去前明确。”
此刻，玄梓的双眸竟闪烁起一种务实的光芒，让天帝都感到头皮发麻。
天帝强忍着想把这人直接踹下去的冲动，厉声一呵：“讲！”
“此次下凡，为保体验纯粹，我的神力将被封印百分之九十九。”
“此举，相当于因公降职。”玄梓逻辑清晰地分析。
“那么，参照《天庭神禄发放细则》第十七条，我的基础神禄，是否应按比例折算成等值人间货币，作为基层体验补贴，随我一同发放至人间账户？”
不给天帝反驳的机会，她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
“此外，若我在人间期间，凭借自身努力与智慧所获得的合法资产，在任务完成后归位天界，其所有权是否依然属于我？”
“这部分私人财产，是否需要缴纳跨界遗产税？”
“我们需要在方才那份协议的《附录三：财产归属及税务问题》里，进行补充明确一下。”
“嘶——”
整个大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财神赵憬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金玉乾坤囊。
他看向玄梓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来扒自己的袍子。
雷公聿风和电母扶歌也被这详细又直接的申请惊得神通一岔。
殿外“咔嚓”几声，劈下几道歪歪扭扭毫无威势可言的闪电。
天帝的额角青筋隐隐跳动，耐心尽数耗尽，“准！补贴照发！凡间所得，尽归你所有！无需缴税！”
“现在，立刻，给吾跳！”
再说下去，他怕天界的财政制度都要被这个佐神问崩了。
天知地知玄梓知，最后一个请求，当然不会真的是最后一个啦。
在天帝几乎要化身咆哮帝时，她再次开口：“既然如此，为确保体验过程的顺利与数据的有效性，请执行最终投放的技术仙官，务必遵循我提供的坐标参数。”
不等众仙回神，玄梓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物——一张绘制在混沌兽皮上的人间地图。
上面早就标注好各种奇特的符号，密密麻麻，除了她自己没人看得懂。
玄梓指着地图上一个被绿色光圈标记的区域，强烈请求：“请将我精准投送至这个坐标。”
“该地区治安良好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三点七，医疗资源可及性评级为优，生活成本指数处于低位区间。”
“而且周边气运流动平缓，能量涡旋极少，非常适合进行长期、稳定、低风险的观察与体验。”
大殿陷入死寂，天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黑，好像情绪并不高涨。
玄梓假装没看见，先说为敬，掩耳盗铃谁不会。
“请务必，务必避开所有豪门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