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聘
祁乐安走到她锦兰轩的梅树下，结果春雪递来的锄头，一下一下挖开，直到一个小小的土陶罐出现。
她轻轻地将那陶罐托出来，生怕伤着了一毫一厘。
祁乐安用手帕将陶罐上的泥土约莫擦了个干净，回头望了这锦兰轩。
“走吧。”
马车上，祁乐安似丢了魂一般，将脸贴近陶罐，像抚摸幼儿一样，轻轻对待那陶罐。
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对着秋云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齐全了吗？”
秋云满脸的心疼，说话都温柔了几分：“都好了姑娘。”
马车出了城，终在一片毓秀灵地停下。
祁乐安将陶罐安放在了一块墓碑之后，又接过那银白色纸钱，洒下一片一片。
她终于撑不住了，噗通跪倒在地，秋云忙去搀，祁乐安却摆摆手，她低着头，手一遍一遍滑过墓碑。
“悦儿，娘终于为你报仇了。”说完，她呜呜哭泣。
等马车再驶回祁府，芳华堂的一切都在祝明珍的吩咐下收拾好了。
祝明珍在府门口接着祁乐安，“悦儿那里都处理好了吧？”
祁乐安眼眶泛红，点了头来回应。
祝明珍看着自家女儿这个样子，心也碎了，她抚摸着祁乐安的背，一边将她往芳华堂走，“哎，终是没有福分，我早为悦儿做了法事了，悦儿会有一个好投胎的。”
事已至此，祁乐安也只能放下，终是没再说什么了。
刚在房中坐下，香炉里熏着辟寒香，一旁的侍女又递给祁乐安汤婆子。
祝明珍将祁乐安安在木凳上，让秋云为她梳妆。
“我估计这会儿媒婆和萧小侯爷就要来了，你快些梳洗，之后来厅上。”
祁乐安倒是有些惊讶，“母亲，你怎的知道？”
祝明珍看着女儿，有些好笑：“当日梁府，我瞧着你不在，估计是去了花园，当日萧家也去了，还有，他在唐南城面前如此护着你，我怎能看不明白？”
祁乐安听完祝明珍这话，脸颊有些发红了。
“荣阳城也就这么大，什么消息传不开？”
祝明珍一边打开旁的首饰匣子，从中挑几只簪、钿出来，边说道：“还有，萧小侯爷好似还未娶妻，这是个明白人都看得出来。”
突然一个檀木匣子落了出来，祝明珍将其拾起，打开来，里面正静静卧着一直梅簪，那颜色与她那牡丹花簪一样，祁乐安看见了，忙要拿去，被祝明珍一躲，她好似也没了办法。
祝明珍将那梅簪细细瞧着，终是看见了一佑一安字。
祝明珍有些凑热闹的问着：“这簪子，怕是官家赏的那批珠宝料子做的吧？”
祁乐安点点头。
祝明珍欣然笑了起来：“原来，人小侯爷早就动了心思了。”
祁乐安看了眼那梅簪，又看向莲花镜的自己，伸手接过梅簪，将它插进了自己的发髻里。
“不止这些，我上次回家，他偶然看见了我的药渣，跟我说了这益母草胎妇不可食，不然，那小娘怕是真要生下个一儿半女了。”
“萧小侯爷也懂些医药么？”祝明珍问道。
听她母亲这么一问，祁乐安似乎也有些疑惑。
但祝明珍没想这么多，话头一转，带了些高兴：“但不论怎样，都是好的。安儿，你从小娇惯了，祁府就你这一个娃娃，才嫁去那唐府，我生怕了你看不清那侯府的云雾，更怕你恪守那些古人说的妇道，反而害了自己，你会了算计，这是好的。”
“女子本就在那后院讨生活不容易，没点手段，如何能坐稳这大娘子的位子。”
“安儿，这一次，不论在萧家怎样，你都不要迂回了去。”
“那萧侯爷是个风流的，不然，萧小侯爷小时候怎能过得这样苦，不知道他如今是怎样般为人，但他家主母是个不好惹的。”
祁乐安听了母亲这话，狐疑地看着母亲。
祝明珍看了眼窗外，说道：“定风侯的宴席上，不仅唐家那桃小娘去了。还有那萧家主母，本也是个妾，但出身不错，也算是个官宦小姐，也许是为了攀高枝，要那富贵，也是像那小娘一般。”
“让萧世子生母点了头，后来不知为何，萧小侯爷生母在生产时没活下来，这女人生子也是在那鬼门关走一遭。”
“没过多久罢，萧侯爷就抬了那小妾做了正妻，豪门世家，水深火热，我的孩儿，你可要挡得住啊。”
祝明珍不知想到了什么，戏谑的看着祁乐安：“但我估摸着，姑爷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说到底，还是要看你官人如何。”
“他若是那爱的，可不让你受丁点儿委屈，若是那装腔作势的，可不就厌弃了。”
祝明珍不免又想起了祁乐安在唐家的遭遇，用手帕擦了擦眼眶。
祁乐安不愿这样，拉过祝明珍的手：“母亲放心，那唐家我都吃下了，今后什么也不怕了。”
终是到了大厅，祁重远正坐高堂上，西边客座上，萧景佑和媒人依次别坐。
祝明珍先坐在堂上，祁乐安随后于萧景佑对坐。
倒是得了父母的认可，原应在门外等候的萧景佑，直接被祁重远迎进了府。
自祁乐安坐下，萧景佑便一直盯着她，叫她反倒不好意思了，慢慢地，耳垂上染了红，与那梅簪衬着，更是好看。
萧景佑看到了那梅簪，不禁笑了出来，这反倒让厅上的人都看了祁乐安去。
媒人不耽误吉时，忙将那草贴呈给祁重远。
之后看了一旁的萧景佑，又瞧了眼祁乐安，笑着道：“各位贵人，今儿老婆子为毅望侯家的萧小侯爷向祁家姑娘提亲，萧世子年方二十有三，自幼饱读诗书，科举一举中第，得了那侍郎，可谓年轻有为，家中资产足让姑娘荣华富贵，乐得清闲。”
“这荣阳城早就听闻祁家姑娘乐善好施，聪明贤惠，天生丽质，可谓是那贵妃转世，为大家闺秀的典范，这样好的姑娘，萧小侯爷早已倾慕已久，托我媒婆提亲。”
“祁家二老若同意这门亲事，便收下萧家草贴，给我祁家草贴。”
待媒婆说完，祁重远从那袖口中拿出同样红色外封的草贴，叫下人递了去，媒婆接过，打开来，随后丢出那圣杯，嘴里还念叨着：“月下老人在上，今萧家公子和祁家姑娘结亲，望神仙做出指示，好让新人幸福圆满。”
木质圆润的圣杯应声落下，一正一反躺在地上，媒婆笑着：“恭喜二位，神仙也准允了。”
祁重远笑着：“不知景佑可把定贴带来？我想倒不必这么麻烦，今日就把这婚事彻底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萧景佑说了声是，起身将那定贴通过媒婆给祁重远递去，待祁重远看罢，媒婆接过，当着众人的面念了聘礼：“萧家聘礼：塞外大雁一对，赤金点翠凤凰钿子一对，翡翠绿如意耳坠一对，羊脂白玉二仙佩一对蜀绣龙凤绸缎十匹……”
待媒婆念完那聘礼单子，萧景佑起身对祁重远和祝明珍行了礼：“孩儿托先生看了一番，这月二十便是个好日子，伯父伯母看如何？”
二老都应了，这仪式倒是完成。
祝明珍让祁乐安送送萧景佑，萧景佑自然高兴，祁乐安虽害羞，但依旧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