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甄柳瓷坐在马车回府的路上还在想易云。
不是那种带着情绪的惦念,而是斟酌思考,分析利弊。
马车上的小窗忽然从外打开,一个带着酸甜香气的纸包从窗口中飞了进来,正好落在甄柳瓷腿上。
翡翠一惊,把甄柳瓷护在身后,大呵一声:“谁?”
沈傲骑着马,双手交叉撑着,趴伏在马背上,笑着朝里看:“我。”
甄柳瓷触碰着那还带着热气的包裹,眼睛瞪得老大,眼睫闪动着,像两把小扇子,喏喏叫了声:“小先生……”语气里带着茫然疑惑。
沈傲身上带着些果子酒的香气,凤眼眯起,笑的无拘无束恣意轻狂。
“徒有家财万贯,若连这点口舌之欲都不能满足还有什么意思,想吃就去买。”直愣愣在那看着,瞧着怪惹人怜的。
沈傲在马上坐直了身子,低头看去,只能瞧见甄柳瓷白皙纤嫩的手指,轻轻碰着那包糖雪球。
几息之间,沈傲收敛起纨绔模样,认真说道:“那些事业有成的大老板也有嗜甜的。”他顿了顿:“不必担心。”
后面这四个字说的极轻,连翡翠都没听见,却叫甄柳瓷听见了。
她抿了抿嘴,轻声道了谢。
翡翠伸头出去望了望:“人走了……这小先生真奇怪。”她坐回车里:“同谢先生非亲非故的,也没听说谢先生有这号得意门生啊,说他学识高吧,偏不入仕,瞧着也不像是个愤世嫉俗的穷酸书生啊,一身的绫罗绸缎,穿的倒是怪好的。”
甄柳瓷听着这话,捻了粒糖雪球放进口中。
糖衣甜,山楂酸,一口下去口舌生津,酸甜好吃。
她被激的不由自主眯起眼睛,翡翠瞧着她这模样只笑:“小姐自小就爱吃这样的酸甜之物。”
甄柳瓷微笑,把东西往她面前递:“你也吃。”
翡翠笑着吃了一颗,被酸的五官都聚在一起了。
“我不如小姐能吃酸。”
甄柳瓷淡笑着,忽而说道:“小先生是何身份都不重要,他只是给谢先生代课的人,等谢先生回来,他就走了。”她说这话时眼帘低垂着。
过客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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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柳瓷心中的过客此时正蒙着面纱侯在酒楼后的巷子里。
长生也蒙了面纱,急匆匆跑进巷子:“来了!公子!来了!”
沈傲一把把长生拽到身后,定睛看着巷子后那被人搀扶着的醉汉,吩咐长生道:“你盯住他那个长随,还记得我怎么教你的吗?”
长生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记得。”
“嗯,动手!”
话音落,两人便冲了出去。
长生一把拉开甄海身旁的长随,甄海摇晃着,还没倒下去便被沈傲揪住衣领,啪啪两个大嘴巴下去整个人变成一个既清醒又糊涂的矛盾状态。
长生显然是没少和沈傲一起干这种事,三两下制住甄海的长随,把人背过去按在墙上,嘴上还安抚着:“没事啊,你别挣扎,一会膀子掉了不好接,待会你还得去扶你们少爷呢,别动啊。”
沈傲这边,把甄海往地上一推,冲着腰和屁股又是几脚。
他一边踹一边想。
自己真善啊!怎么变得这么善了?
这要是在京城,这几脚就奔着胸口去了!
饶是他脚下留了情,可这甄海躺在地上也渐渐没了声响。
长生急道:“少爷!别闹大了!”
沈傲喘着粗气点了点头,用脚把人扒拉平,随后用脚尖踢了踢他的下巴。
“知道我是谁吗?”
甄海泛着红的眼珠子生硬地转了转,慢慢说道:“王四公子?”
沈傲笑了两声:“你仇家还挺多啊。”他又道:“知道哪儿惹了我吗?”
甄海面带痛苦地摇头。
他蹲下,面纱下的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用手背扇着甄海的脸:“以后说话注意点,别什么话都往外胡咧咧,指不定那句话就惹了人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甄海忙不迭的点头。
“知道就好,下次再让你爹我听见不中听的话,我还揍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沈傲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一扬手,叫上长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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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柳瓷刚回甄府,将下马车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冲上来:“甄小姐!”
甄柳瓷定睛一看,这不是崔妙竹身边的大丫鬟祥云吗?
“你怎么来了,崔姐姐让你来的?”
她刚一问,祥云便立刻红了眼圈,带着哭腔道:“甄小姐,你去劝劝我们大小姐吧!”
甄柳瓷立刻正了神色:“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
进了甄府,祥云便呜呜啕啕哭了起来,甄柳瓷细听之下才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
话得从清平山的癞头和尚那说起。
这癞头和尚不知来处,是十多年前到了清平山,就住在山上小庙后面的一个二进小院里。他素日不出门,吃穿用度都是庙里的和尚按时按点去给送,十几年里没人敢说自己见过这和尚真容。
谁若是想要问事儿,便提前写下名字送去庙里,由和尚自己挑选有缘人。
等到求批语那日,需得人亲自过去,在纸上写下名字和所求事项,顺着门缝递进小院里。
一两个时辰之后这纸条原样出来,只不过旁边会多几条小字,这便是那癞头和尚的批语。
最妙的事,这癞头和尚的批语,从无失手,全都灵验了。
话说回来,自打那和尚给崔妙竹下了只能再活三年的批语,崔家便如临大敌,便请国内名医,不求长生,只求续命。
可无论来多少郎中,摸过崔妙竹的脉之后都只能无奈摇头。
崔家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结果,只想着尽可能多陪陪女儿不留遗憾。
可前些日子崔妙竹带着丫鬟独自去了一趟清平山求批语。
祥云远远站着,也不知自家小姐求问的什么事,只知道批语拿到手之后,崔妙竹只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就一把火把批语给烧了,祥云站在远处,瞧着崔妙竹隔着门和癞头和尚说了几句话。
祥云只听着那癞头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是恼怒了,重重拍了几下门,而后再也没有声音了。
崔妙竹站在门口神色未变,一直淡淡笑着。
若只是这事,祥云倒也不必哭了,她抹了抹眼泪,对甄柳瓷说道:“小姐回去之后就开始暗中找郎中,开一些求子的方子……我们小姐的身子您是知道的,哪还能生子呢?”
“老爷夫人和宋郎君都劝不动,阖府上下没谁能说动小姐,我想着甄小姐您如今掌家,是有大能耐的,又和我们小姐亲厚,故而想请您去劝劝小姐……”
“老爷夫人不许此事外传,我是私下来找您的,求您去劝劝吧。”祥云哭的伤心,她是真的很担心崔妙竹。
甄柳瓷思衬着起身:“我去看看吧。”
只是崔妙竹向来很有主意,她做的决定,甄柳瓷也很难更改。
甄柳瓷进到崔妙竹的院里时,崔妙竹正坐在榻上翻书。
她斜斜倚着,单手撑着额角。
崔宋林坐在塌边的圆凳上,伏在她膝上小憩。
树影斑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