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少锦赛·丙组金牌
“应逢年，我长不高了。”
这是贺嘉岁从腹痛总结的感言。
应逢年想细问，她又三缄其口，不说症状和身高的联系。
“你才十二岁，还能长很久。”他只能安慰。
贺嘉岁叹气。
哎，他不懂。
惶恐里带着些许期待，连洗手间都去得更勤快。
但医生口中的初潮迟迟没来。
“这还没到第二天，哪能这么快，”林风致被她吵醒，迷糊中塞给她一张护垫，“你还有两场比赛呢，别折腾了。”
睡醒一觉，身体舒坦多了，出早功能蹦能跳，贺嘉岁还多跑了一里地。
应逢年直呼苏炳添附体。
但赛时的心态多少受到影响。
下午场的双人甲组自由滑，贺嘉岁罕见地接连在单跳和抛跳上失误。
靠着文化测试的微弱优势，组合艰难前进一步，最终排在九对选手中的第八位。
“没关系，”助教揽着她的肩，“下午不行还有晚上，今年不行还有明年。”
贺嘉岁知道她的好意。
但总把希望押给下一次，万一再失误，又该找什么理由呢。
“机会哪能次次都有。”
坐在休息区，他们旁观了甲组的颁奖礼。
主办方很用心，除了奖牌和证书，还为每位领奖台选手准备了花环。
冠军的花环在顶灯下闪着碎金，有些晃眼睛。
“晚上想吃什么？”
贺嘉岁看入了迷：“你说，咱俩要是戴上花环，会是什么样？”
“光靠想象怎么能确切形容。”
她嗤了一声：“就你这语文不及格的脑子，想不出来也正常。”
应逢年想把牙咬碎。
他在期中考试时疏于检查，碰上试卷漏印的倒霉事，被贺嘉岁笑了半个学期。
他信誓旦旦说要一雪前耻，但时间过得真慢，他们还没熬到期末。
“我的意思是，”他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正名，“行胜于言。”
……
丙组的比赛到饭点才陆续开始。
选手仍然以单人滑项目的居多，贺嘉岁坐在休息室，看一波又一波运动员被带离，只剩下不熟的男孩女孩们大眼瞪小眼。
确切说，是他俩和其他人不熟。
“你们都互相认识？”她问。
孩子们七嘴八舌：“我们是一个俱乐部的，平时在一起训练。”
“闻熙不一样，她还有外教。”
贺嘉岁很容易认出他们口中的闻熙，女孩仿佛自带光环，所有小朋友都围着她转。
她邀请贺嘉岁和应逢年加入这场家家酒游戏。
但两人自诩小大人，过了爱玩角色扮演的年纪。
“他当国王，你当公主。”
闻熙被安排了角色。
“不行，我要当太后，让他当我的太上皇。”
等等，关系有些乱。
贺嘉岁不懂就问：“你俩才是一个组合吧？”
虽然他们差不多年纪，但服装风格鲜明，一眼明了谁和谁是组合。
怎么还有和其他男伴凑一对的道理。
“我们互换了搭档。”
有小朋友解释，他们都是兼项选手，在练习单人滑之余，串项玩玩。
这年纪，铁心走双人滑的人不多。
所以选伴也随意。
或许哪天闹个小矛盾，就和冰场的其他小运动员组队。
闻熙说：“姐姐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水。”
贺嘉岁看矮她一头还多的冲天辫，口气比出生的牛犊还大。
“我也不会。”她回敬。
孩子们忙给伙伴撑腰：“闻熙会很多两周跳。”
“我也会很多两周跳。”
“而且勾手用刃清晰。”应逢年补充。
几个孩子合计，立马投诚，说要把贺嘉岁拥立为新太后。
眼看发生宫变，闻熙着急：“我的主项是单人滑，我有单人滑奖牌。”
“我没滑过单人滑。”
优越感失而复得，女孩又扬起笑脸：“那你可以试试，不会被搭档拖后腿。”
小男伴不乐意，嚷嚷着推翻她的太后之位。
大男伴也不乐意，应逢年可不认为自己会拖后腿。
较量没有硝烟，他们有各自想证明的东西。
几对小朋友的表现都不错，基本功扎实，单跳和抛跳都出了两周，滑速也不算慢。
只是有年龄这个天然劣势，到捻转和托举，谁也没辙。
贺/应和他们一样马马虎虎。
“我们可以在休赛期尝试手扶髋的托举。”等别人出分的间隙，贺嘉岁擘画未来。
但看到应逢年考斯滕下的细胳膊，能把她抛起来都算臂力惊人。
遂打消念头。
“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怕你摔死我。”
应逢年挽起袖子。
这么清晰的线条，她居然看不到？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发生意外，我也会当垫背的。”
助教冷不防敲脑袋：“下午差点忘记动作，这会儿都记熟了？”
应逢年老实站直：“下午是意外。”
“呸呸呸，哪能天天把意外挂嘴边。”
场上报出闻熙组的分数，28.43分，比贺/应下午那场要高。
贺嘉岁抬头看分板，手里攥紧拳头，心里蓄着隐而不发的力量。
应逢年说：“别有压力，超越他们不难。”
呼吸放缓，她看着他：“我知道。”
“下一组登场选手贺嘉岁/应逢年，来自北京市冬季运动管理中心。”
刚才还放狠话的孩子们翻脸更快，在场外鼓掌加油，比观众都热情。
贺嘉岁用余光一瞥，冰童都显得内敛。
不知戳了哪处笑点，她忽然心情愉悦，绕绕脚腕，轻装上阵。
她为什么要和小孩较真。
轻快的旋律奏响，贺嘉岁和应逢年应声起步，在场中相遇。
错身，一圈跟随彼此的滑行，贺嘉岁以莫霍克步转身。
华尔兹握法的压步，女伴用扫出浮腿带起惯性，两人变换滑向后分离。
看似毫不相干的轴对称式编排，滑行轨迹最终归于平行，在歌词唱起时，待机进入勾手两周的单跳。
顺利落冰。
带上肢大幅度舞蹈的燕式滑出，应逢年转身握住她的鞋帮，引带完成一道小圆弧线。
顺势把人拉近，接连两个2组托举踩着节奏完成，都衔接捻转步的难度滑出。
[啊春天已来临，有鲜花点缀，
雪地上的足迹是欢乐相随。]
反手拉手握法的压步后，贺嘉岁以前外转三换向，由应逢年完成两个转体的小托举。
刀齿步给节目增添灵动，两人重新进入压步，在莫霍克步后进入捻转一周。
男伴弓步转三后跪冰，为舞蹈亮相的女伴甘当绿叶，随后凯利安握法过渡抛跳。
自此，下午一塌糊涂的表演没被复刻，他们渡过所有难关。
节目里增加的接续步来不及编新版本，有转三和莫霍克步衔接，他们基本套用了短节目的公式。
不过当初编这段步法时，金荞麦参考了三级的要求，贺嘉岁和应逢年的执行力有限，难度较短节目有下降。
接续步结束的捻转步后，两人小跳方便相握，手拉手进入前外螺旋线。
果然还是最初掌握的用刃更顺手，应逢年在进入前有浅浅的大一字，但意识到拉力有些欠缺，果断起腿点冰，进入规尺步。
牵引力让贺嘉岁的弧线给得更饱满，保持住了两圈低姿。
节目后段的音乐激昂，两人的表演欲也更强。
贺嘉岁的裙摆在风中招展，像枝头含苞待放的一朵。
她的裙子是极具生命力的粉绿色，最适合春天这个意向。
但这朵花差点和绿叶双双摧折。
逆时针转三接顺时针后压步，后C进入单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