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败露
听到身前人稳健的心跳,她快要哭出来,纪二郎来得实在及时。这时还想着救她的,也就是他了!
鸟群被暂时隔绝在外,闻竹松了口气,纪二郎片刻不敢懈怠,将她从地上揽起,捞着她的腰往墙角挪去,蹲身用后背抵着墙,撑起毛皮披风,将二人罩在里面。
乌鸦又是冲他们一阵撕咬,隔着厚实毛裘,徒劳无功,渐渐也不再往上扑,嘲哳声远去。
闻竹气喘吁吁靠在墙边,惊魂未定,下意识贴近他:
“阿宣——这儿太危险,没想到你还回来救我……你不知刚才有多骇人!”
纪二郎不语。
贴着他温热的臂膀,鼻间忽然窜进一股血腥气,被她敏锐察觉。他果然还是伤到了,只是忍着不说而已。
摸索着握上他手腕,再向上到小臂,果触及一片冰冷的液体。
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握着他手,悄然轻叹。
若再看不出纪二郎的感情,只怕要成瞎子了!
但平心而论,她不排斥和纪二郎相处,却谈不上有多少男女之情。
面对纪二郎,她一颗心总是平静得吓人。
闻竹正出神,觉得握着的那手出奇地凉,手指骨节也分外明显,冰凉的青玉戒硌得人手疼。
不对——
闻竹反应过来。
纪宣从出门直到现在,根本没有带玉戒啊……
身边这个人……是谁?
这远比乌鸦啄人恐怖。
闻竹汗毛倒竖,不动声色地往外抽手,缓缓转头,可惜一片漆黑,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面容,更不妙的是,没来得及抽出的手,也被对方牢牢捉住。
“摸够了?”
对方嗓音冰冷,只一抬手,毛裘从二人头顶滑落,她终于看清了身旁那张倨傲玩味的面孔。
离得太近,景濯几乎贴着她耳畔:“怎么——你很失望?”
她要挣脱,被景濯一拉,重心不稳向前倾去,右手撑在地上,离他咫尺距离。
不用多说,景濯绝对已经认出了一身女装的她,闻竹只觉天要塌了!
呵呵……她该说什么好?
她扯出一个格外命苦的笑:“哈哈——兄……别来无恙。”
闻竹心中尚存侥幸,景濯却丝毫不同她客气。闻竹呼吸一滞,随即被他一手扼住脖颈,头抵在墙上,首饰硌得脑后生疼。
她挣扎着,视野被景濯阴沉的面容全部占据,远处鸟啸人号都成了背景音。
“不错,你藏得够深。”
景濯眯起眼睛,像个老狐狸,摆出官威,如审讯犯人般:
“先是刻意接近于我、刺探情报,再千方百计地献媚投诚……你背后的人是谁?说——打着什么谋算?”
闻竹呼吸不畅,不住地摇头,心中不住抱怨。
景濯怎么敢断定,她就是奔着他一个人来的,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
喉咙被扼住,闻竹言语艰难,从嗓子眼儿挤出几个字:
“无人……指使。”
对面人不卑不亢,目光毫不躲闪,景濯察觉她眉头痛苦蹙起,不自觉地松了手。
景濯微微松了力道,她总算得了空当,抚膺沉头,不住喘息。
景濯显然不打算放过她。既然如此,她无必要,更不想继续装,抬起头颅,不卑不亢地盯着他:
“没有人指使我这样做……是我自己不甘埋没,故铤而走险。以期施展抱负,酬吾之志。”
“哦?”
景濯挑眉轻笑,手臂轻抬,手指穿过她头上步摇垂下的串珠流苏,无视她蹙起的眉头,又顺着鬓发滑下,拈起垂在锁骨下的宝石,缓缓摇头,“可是,你还有心在这同他厮混……可见所谓远志——”
他松开手指,冰冷的宝石打在她皮肤上。
景濯的面色瞬间转为阴冷,极尽嘲讽:
“尽是虚言。”
这话没有道理,他瞧见她一日安逸,便自然以为她日日如此吗?闻竹刚想反驳,被他下句话抢了先:
“无用之人,我从不需要。”
闻竹用理智告诉自己,为日后考虑,她需要景濯的提携。她咬了咬牙,下意识拦人,好巧不巧,二人这样近的距离,她一抬手,直接碰上了景濯的腰,引得景濯面色刷的阴沉下来。
她闭了闭眼,雷击似的缩手,快被自己蠢晕过去。
果然,他再也不说话了,拂袖而去。
眼见景濯越行越远,闻竹心有不甘。
本已获得大好局面,岂能任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压下心中暗恨,飞身过去,拦在他面前,孤注一掷,声音无比坚定:
“公子此言差矣,在下既能出现在公子面前,便绝非无用之人!”
她实在清楚,不同于纪二郎,此人吃硬不吃软。
对着景濯谈情分毫无用处,只有让他相信利大于弊,才有可能让他回心转意。
闻竹思绪转得飞快,不偏不倚地直视他:
“没错,在下是女子。但是从县学、太学,再到秋试,我今日还能站在这,除您之外,没被挑出任何错漏,足以证明在下有自保之力。若论才学,在下远不能与公子比肩,但也足以令某在汴京有立足之地!如此二者,岂能以‘无用’评判?”
“在下承认,闻某的确想引起公子注意——却是因在下对新政心生向往,敬仰景相、公子才德。所为诸举,效仿古之毛遂、东方朔,唯求得用而已——”
景濯最顾虑的,大抵是她的身份问题,如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事实摆在这儿,要让他打消顾虑实在不易,她想了想,屈膝于地:
“至于身份一事,闻某有十足把握不令其败露。兄只需对此视而不见,闻某愿唯兄马首是瞻,肝脑涂地,任君驱驰,在所不惜!而闻某身家性命,全系在公子手上——对公子来说,实在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还请公子三思!”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她微沉着头,目光始终盯着景濯的衣摆。此人难以捉摸,从不按常理出牌,而此时此刻,她的命运就系在这人身上,无法不忐忑。
半晌,衣摆动起来,视野骤然一变,景濯捏着她下巴,也蹲下身,同她平视。
动作极为轻慢,毫无尊重。闻竹心里有火,偏命脉把在他手,又不能说什么,听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