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西京城上因果了
颜真卿玄色深衣无风自动，断笔在空中急书“镇”字。然而那颗猩红星辰已在西京城上空炸开。
虚空如琉璃般碎裂。混杂着香料、血污与悲怨的畸形灵体在空中升腾而起。与其说是虚，不如说是一座由执念与暴虐浇筑而成的、活着的肉山丰碑。
它隐约残留着那个以胡旋舞邀宠于君前的胡将轮廓，但已被无限放大和扭曲。腹部不再是人类的肚腩，而是层层叠叠、如同凝固脂肪与铠甲混合而成的环形肉圈，每一圈都嵌满了折断的箭镞、生锈的马鞍扣和破碎的唐镜碎片。这些物件在它缓慢蠕动时相互摩擦，发出金铁与骨肉混杂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它没有常规虚的单一面具，而是在类人的头颅位置，生长着三张相互倾轧、表情各异的巨大骨面。
正面，是一张极尽夸张的宴乐笑脸，嘴角裂至耳根，露出镶嵌着珠宝的腐烂牙齿，眼中空洞却仿佛仍在欣赏霓裳羽衣，这是对“极乐”执念的凝固。
左侧面，是扭曲的暴怒战吼相，骨质如攻城锤般凸起，每一道裂缝里都燃烧着幽绿的磷火，仿佛还喷吐着“渔阳鼙鼓”的杀伐之音。
右侧面，则是一张婴孩般纯真又贪婪的吮吸面孔，眼窝深陷，仿佛永远在索求无法填满的乳汁或权力，这或许指向其最终被亲子所弑的根源恐惧。
三张面孔不时轮转，主导着这具灵体的行动，它的声音，是三张面孔发出的笑音、怒吼和吮吸声混合在一起的咆哮，“尔等见吾，岂敢不跪！”
“贼子安禄山！”颜真卿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露琪亚握紧袖白雪，感到长生殿领域在与那巨影产生诡异的联动。
一护拔出斩月，进入卍解状态。
更令人心悸的是，碎裂的虚空中又出现了一名慵懒的男子。柯雅泰·史塔克打着哈欠，手中把玩着蓝染特制的虚化坐标仪：“好久不见啊，蓝染大人说，要我们制造新时代的‘安史之乱’呢。”
颜真卿压抑着愤怒，展开《祭侄文稿》真迹。悲愤文气化作三百丈城墙虚影，在空中变作领域，将现世的西京与虚空中的大虚隔绝开来。
几人都进入了颜真卿的领域——文气长城。青石砌成的城墙上突然浮现金色篆字，每一块墙砖都成了《开成石经》的拓片。
“一护守东门，露琪亚守西门。”老者断笔分裂为二，“用你们刚悟的领域，但记住——真正的‘长恨歌尽’，需要两颗心完全共鸣。”
安禄山虚影开始冲锋。八千虚化叛军从它袍袖中涌出，每个都穿着天宝年间的铠甲，面具上刻着“范阳”“平卢”等藩镇名号。它们踏过的土地瞬间沙化，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丝绸味——那是盛唐被焚毁的气息。
一护在东门展开碧落黄泉。领域展开的刹那，冲锋的虚军突然停滞——它们看到了自己生前的记忆：被强征入伍的农夫、在战乱中饿死的妻儿、被叛军屠戮的乡亲...无数细小的“失去”如锁链缠住铁蹄。
“无聊的情感。”史塔克从安禄山边上跃下，归刃解放。群狼化身的虚闪如暴雨倾泻，每一击都精准地撕裂碧落黄泉中的回忆画面，“死了就是死了，回忆有什么用？”
一护不答。斩月插入地面，碧落与黄泉开始逆向旋转。那些被撕碎的回忆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化作更细密的尘雾——每一粒尘埃都是一个未竟的愿望，它们渗入虚军的骨质铠甲，让冲锋的速度越来越慢。
西门处，露琪亚面临更诡异的攻击。安禄山虚影亲自压阵，它手中旌旗每挥动一次，空中就浮现出被虚化的盛唐景象：腐烂的霓裳羽衣在虚空飘荡、长满霉斑的荔枝筐倾覆、华清池水化作血泊...
这些虚化的“奢华”本身成了武器。露琪亚挥袖冻结一片霓裳，却发现冰晶瞬间被奢靡的灵压腐蚀。她步步后退，长生殿领域在虚化盛景的侵蚀下不断缩小。
“力量如霓裳，合身为美。”杨贵妃的声音突然在心底响起，“但若霓裳成了枷锁呢？”
露琪亚猛然惊醒。她不再抗拒那些虚化景象，反而展开双臂，让腐烂的霓裳披在自己身上。袖白雪插入地面，长生殿领域开始“接纳”一切——被虚化的荔枝在冰晶中重新饱满，血泊般的池水在殿堂中央凝结成镜，镜中映出的却是马嵬坡那株梨花树。
“原来如此...”她眼中闪过明悟。长生殿的真正力量不是冻结，而是“封存最美的瞬间”。那些虚化景象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们承载着极致之美被毁灭的怨恨。而她要做的，是还给它们最初的完美。
冰晶殿堂突然绽放温暖光华。所有虚化景象在领域中重归本来面目，然后——如泡影般消散。安禄山虚影发出怒吼，它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净化”。
东西两门战况胶着时，颜真卿的声音同时传入两人耳中：“双人双心，可为一曲。”
一护与露琪亚对视一眼。无需言语，碧落黄泉与长生殿突然同时扩张，在西京城中心交汇。两个领域叠加的刹那，异变发生了——长生殿的冰晶开始生长出碧落枝条，黄泉浊流在殿堂地板下形成暗河。领域中央浮现出半实半虚的梨树，树下对坐着两个朦胧身影。
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执念残影，竟然在两人的领域融合中重现了。
“陛下......”贵妃残影轻叹。
“玉环......”玄宗残影伸手，却穿过了虚影。
这幕景象出现的瞬间，史塔克的群狼虚闪突然全部偏转——它们不受控制地扑向梨树下的残影，仿佛被某种更深层的情感法则吸引。而安禄山虚影则发出痛苦的嘶吼，它面具上的“天宝十四载”开始龟裂。
“就是现在！”一护与露琪亚同时挥刀。
斩月与袖白雪在空中交击。双刀碰撞的清脆响声，竟化作《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