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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城门上怎么没有匾?”
茱青骑在马上眺望,这地方跟途径的几处州县相差甚多,城门楼子上不止没有匾额,也没有护卫的官兵和进出的百姓,城门虚掩着一片漆黑,从外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城外的道上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草丛飘满了大片大片的黄纸,合力把大门掩得严严实实。
翊贞淡淡道:“不是没有匾,是匾掉了。”
茱青道:“好奇怪啊,难不成这座城被废弃了没有人住,师父,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翊贞凝视着虚掩的城门不置可否,忽然往后身子一仰,□□的马自己走了起来,它跑了半日也饿了,看见眼前一大片青草上嘴就啃。
原来是要吃草。
翊贞莞尔。
马饿人也饿,但这城门看着实在古怪,翊贞不知要不要进去。
翊贞拿不定主意,茱青好奇地往城门的缝里望去,突然冒出一只闪着精光的贼眉鼠眼,从门缝滴溜溜往他们这儿看。
“什么人!”茱青大叫一声。
那只眼睛猛然睁大,一闪便不见了。
眼睛转身欲逃,背后突然传来巨响,他回头看去,方才还骑在马上的姑娘不知用什么办法炸开了城门,年代久远的木门早已腐朽不堪,哪经得住这么大的阵仗,吱呀吱呀晃了两下,“啪”一下整扇倒在地上,惊得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吓得魂飞魄散挪着瘸腿想要跑快点,却在此时摔了个四脚朝天,还没爬起来姑娘的剑已搭上了他脖子。
茱青蹲在他面前,恶狠狠道:“鬼鬼祟祟在看什么,你是贼还是土匪,想偷东西还是抢钱?”
“女侠高抬贵手,我不是贼,我叫冯老四。”冯老四极力把脖子往后抻,“我是看城门的,听你们说话就出来看看是不是要进城,好给你们开门啊。”
“就你,看城门?”茱青显然不信,冯老四看上去得有五十多岁,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头发很久没有梳洗,如同一堆枯草栽在头上,眼睛眉骨凹陷,瘦得跟骷髅一样,身上的衣服倒能蔽体,可惜大多烂成了布条。
这样的人怎么能看得了城门呢。
冯老四道:“小的不敢撒谎,你看我的班房还在旁边呢。”
顺着冯老四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有一个矮破小屋。
茱青收剑起身。
她这才注意到城内的景象。
城中不见一个人,也没有人说话,遍地都是落叶,混着破烂发黄的纸张积了快有半尺厚,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关着门,窗户挂着蜘蛛网,偶尔闪出一点光。
茱青道:“城里的人呢?”
“没了!”冯老四哑着嗓子道,“这里是安国炎玉国和大宛的交界,本属大宛国,战乱再加上常年气候不好,老百姓都迁走了,这又是个小地方物产不丰也非交通要道,被大宛给舍弃了,渐渐成了三不管的地方。”
“那你怎么还在?”
“我没有家人又瘸了腿,除了这儿还能去哪,只能看门混点饭吃,城里还有几户舍不得走的人,给来往的客人借宿行个方便,赚点零花钱。”冯老四指指大路,“你们要吃饭就去城里,那里有店家。”
茱青抬眼望去,街道漫长看不到尽头,比起城门口的苍凉,里面好像能干净点。
她唤道:“师父,去找点东西吃吧。”
已经快到下午了,顺便再找个地方住,比住在荒郊野地强。
翊贞夹紧马腹,马蹄踏着破碎的城门缓缓而入,待到茱青身边,他下马掏出十几个铜钱给冯老四:“多谢指路,拿去买壶酒吃。”
冯老四点头哈腰地接过,等二人走远,他收起笑容,拄着棍子绕进旁边的小屋打开鸽笼,随手捡起一片碎黄纸藏在鸽腿上,抛出信鸽。
信鸽在空中转了一圈,径直往城中飞去。
街道过于冷清荒凉,茱青咽了口唾沫,默默绕过马脖子走到翊贞身侧。
翊贞淡淡道:“害怕?”
茱青:“嗯。”
两边的店铺虽都关着门,可她总感觉有无数的眼睛透过窗户缝门缝盯着他们,她看回去时又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让她后背发凉莫名难受。
“要是害怕就牵着我。”翊贞抬抬手,本意是想让茱青牵他袖子,不料茱青误会,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翊贞指尖一顿,不动声色地握紧。
城中情形说不出的怪异,翊贞难有旖旎的念头,茱青手心也是冰凉,他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冷?”
正值盛夏骄阳似火,方才在城外两人还汗流浃背,一进城门像进了冰窖般凉爽,待久了却是寒意透骨,他这样壮的身板都扛不住,何况是茱青。
茱青浑身发毛,不止地回头打量身后,这地方阴森森的,不知道会不会有鬼。
这一路沿街的人家关门闭户,走了快一刻钟才找到一家客栈。
想必是来往投宿的人不多,店主无事可做搬了条长凳在门口晒太阳,看见他们远远迎了过来:“两位是要住店吧,里面请,伙计,快去牵马。”
店面不大,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大堂摆着几副桌椅,最门口是账房和酒柜,打扫得也还干净。
翊贞淡淡道:“有上房吗?”
店主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身材中等微胖,笑得脸上都是褶子:“您两位也看见了,城里没几个人,哪还分什么上不上房的,都是一样的,您要几间?”
“一间。”翊贞眼神瞟过和茱青牵着的手,制止想开口的茱青,“再备点饭菜送到房里。”
店主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笑着去准备。
进了门茱青终于忍不住道:“我们不是还有钱吗,怎么只要一间房…”
她还想要水擦擦身子,这下也不方便了。
翊贞打量着四周,窗框上积了层厚厚的尘土,一开窗哗哗往下掉,桌子还算干净,应当是新擦过的,不过很敷衍,手抹过有不少灰。
至于床铺,压根没眼看。
他用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指尖,说道:“这地方蹊跷,还是待一起好。”
话音刚落,楼梯咯吱一声响,翊贞凝神细听,有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能进来吗,送饭了。”
送来的是饭菜和他们的包袱。
待人走远,翊贞才道:“我们还没到门口,店主就在外等着,进门一盏茶的功夫不到饭菜齐备,你不觉得,这像是专门等我们的吗?”
茱青:“那怎么办,他们要谋财害命?”
翊贞道:“来都来了,先吃饭吧,你先吃。”
她吃了两口没什么反应,翊贞才动筷。
茱青不解,翊贞促狭地笑笑:“万一饭菜里有蒙汗药,你身体比我好能抗一会,我可是一吃就晕还得你保护,这不是为了少给你添麻烦嘛。”
尽管他说得有道理,茱青还是偷偷翻了个白眼。
午饭过后,翊贞提议外出看看。
茱青说什么都不肯,这地方冷清得让她害怕,她只想等天黑睡一觉明早赶紧走人。
翊贞坏笑:“万一我走丢了,你的天庭梦就要碎了。”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茱青提着剑追了上去。
他们在城里乱走一通,大街上没有老百姓,所见的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