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手段
“你们家养了信鸽吗?”林昊泽看着鸽子飞远。
“没有啊。”司雁南眼里也充满疑惑,但鸽子确实是从伯父院子里飞出来的,以前没见过。
“会不会是司白先生的朋友用鸽子给他送信来?”
“有可能,我伯父有很多有趣的朋友,就是——一时兴起,随心所欲,与众不同。”
“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的朋友。”昊泽羡慕地说,“还有一个可能是这只鸽子迷路落到了司白先生窗前,又被司白先生放走了。”
“鸽子迷路......这青天白日的,你不如说鸽子受伤了,或者被困了。”
想起两人的相识,二人不由地会心一笑。
在城郊,那座绿柳成荫白墙黛瓦的庄园里也飞出一只信鸽,脚上带着环扣,笔直地朝北方飞去。
李博元从后院回来,正好碰上惊云进门。
“公子,城里正热闹,咱不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还不是都在按照咱们的布局在发展,闭着眼都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李博元往紫藤架下的躺椅上一坐,双腿翘到前面的凳子上,手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
“瞧个乐子呗,难得可以放松地看戏。”
“放松?这才刚开始,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他们的嗅觉灵敏着呢。”
“就那个,年纪轻轻假装老成的韩非?”惊云一脸地不屑。
韩非刚到杭州的时候是他亲自盯的,熬了好几天才敢确信他就是光杆一个人来的,官腔打得很足,谁的面子都不给,做事情一板一眼,不怕别人冷他的场,也不拿别人的热情贿赂。什么拨个宅子给他暂住啊,还有美人啊银票啊,他一概拒之门外,连饭都是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着随机解决,很有些软硬不吃的劲头。冷着一张脸,头上顶着奉旨办差,手上提着绣春刀,就什么都不怕似的。
用惊云的话说,就是一官场上的事都没混明白的愣头青。
“他要能把玉坠找出来,我回黄山找个山洞住一辈子再不出来,当野人,打光棍。”惊云打眼就看不上他。
“他的年龄看着比咱们大不了多少,海边风吹日晒长大的,说不准比咱们还小。”
“那怎么能比呢,咱们不到十岁就东南西北地跑着处理事情了,他不过是仗着家里人打倭寇一船人都没了,朝廷优待,才把他召进京城入了锦衣卫,显示皇恩浩荡的招牌而已。”
韩非的底细他们调查过,韩非是沿海人,父兄皆是边防戍卫,他们家那个小渔村的成年男丁基本上都领着这份钱。去年倭寇来犯,在村子里烧杀劫掠,男人们登船去追,不要命似的跟倭寇在海上展开了搏斗,结果同归于尽,只回来一个人,就是韩非。
村子被毁,本就不多的人口剩得凄凄惨惨,一场变故,韩非成了孑然一身。皇上听闻此事,深受震撼,不光在那个村子附近竖了碑,纪念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还让韩非入京,刚进锦衣卫就封了百户。
皇帝虽然没有召见韩非,但确是亲自下令安排的他,所以韩非在锦衣卫无人敢排挤,也无人肯亲近,混得很是孤僻。
“能从海战中孤身存活,毅力和信念皆不容小觑,身上自然也有些本事。”
“锦衣卫又不是比游泳,皇上不过是拿他做做样子,让天下人夸他爱民如子罢了。”惊云还是不服。
“他能在天下大乱中成者为王,韩非能从海边走到杭州,光靠运气是不行的。惊云,不要小看你的对手。”李博元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越发显得身姿修长挺拔。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老了,老糊涂了也不一定。”
“惊云!要不你回徽州待一段吧。”
“别啊公子,我知道我知道,韩非冷静,有主意,不易为他人左右,他的优点我也都看到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不敢大意。”
“风霜雨雪还在盯吗?”
“撤了,今早就撤了。”
“不错,后面就不用盯那些玉坠了,随它们去吧。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剩下那几个偷藏玉坠的人,都不要轻易招惹,先离远点,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
“明白。”
“再强调一遍,千万不要大意,韩非青涩也好鲁莽也好,皇上把他放在这儿,哪怕只是棋子,他都会有他的作用。皇上就算年老昏聩,自己儿孙的事理不明白,但是听到张士诚的消息,他就是垂死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的。”
“公子放心。”惊云脸上恢复了冷峻,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段时间安心经商,所有和老家的联系都要经过我。”
“是。”
“北辰那边怎么样?”
“没事,姚掌柜已经回去了,少爷着急就是因为惦记姚掌柜,看到人平安回去也就放心了。”
“锦记的掌柜们呢?”
“那更没事了,您前期做了那么多工作,在韩百户那里,咱们锦记是最清白无私的。据说他把那些掌柜们传到了按察使司也没怎么认真查,就跟走过场一样,后来就忽然让大家都回去了,很多人白紧张一场,都没摸着头脑,雷声大雨点小。”
李博元点了点头,他搅起的这场风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虽然目前看不懂韩非的用意,但这个不了了之他却已经猜到了。所以才任凭城里乱纷纷,他躲到城郊来安静一会儿,总归北辰和锦记都不会有什么事。
陆北辰把林潇月送到了林府门口便又回到了格古轩,他一定要等姚掌柜回来。
一个多时辰后,姚掌柜回来了,和走的时候一样,腋下夹着那个包着账册的包袱,衣物齐整,身上干净,脚步......略显焦急。
一上午来回奔波,在按察使司又一直站着等候和回话,姚掌柜早已腿酸腰疼,硬撑着奔回来,就是要跟东家说点急事。
看着姚掌柜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陆北辰也忍住没有说话。锦衣卫是干什么的?最善于藏在暗处窥伺。
两人进了铺子关上门,姚掌柜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颤抖着晃啊晃。
“五枚,五枚啊。就你收的那个玉坠,锦衣卫竟然有五枚!”姚掌柜压低嗓音,话从喉咙里滚出来,嘶哑里全是惊恐。
此事陆北辰昨晚已经从兄长那里听说了,但是此刻只能谎作不知。
“连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