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一】中部根据地
七情试炼篇【其三十一】
金丝楠木讲台上的裂痕里嵌着干涸的血迹。老将军站在1948年那个阴雨绵绵的清晨,军装左袖空荡荡地飘荡——那是三天前德赛帝国的磷弹留给他的纪念。扩音器的铜质喇叭口已经变形,像一朵被炮火摧残的钢铁之花。
"同胞们!"老将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钢铁,传声筒的电流杂音让每个字都带着血味。市政广场上挤满裹着绷带的士兵和抱着婴孩的妇女,他们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片低垂的云。
"'亚马洲全面沦陷,
他的声音穿过雨幕,在临时搭建的避难所铁皮屋顶上炸开回声。台下士兵们钢盔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有人正在用绷带缠紧溃烂的冻疮。木子文在后世的史料照片里见过这个场景:照片边缘有个年轻士兵正把全家福塞进子弹袋,相纸已经被雨水泡软。
"北境战场已经结束,"
老将军残缺的右耳在寒冷中泛着紫红。三天前,当北境最后一道防线的电报传来时,他徒手扯下了参谋部的无线电耳机,连带撕裂了耳廓。现在,结痂的伤口正随着他咬紧的牙关而微微开裂。
避难所角落的油桶火堆突然爆出火星。火光映亮墙上那幅被硝烟熏黑的地图,德赛帝国的黑色箭头已经刺穿了北境的腹地。"整个北境已经被德赛帝国和意比利亚联合帝国瓜分占领..."
老将军的军靴碾过地上散落的作战地图,鞋底沾着的雪泥混合着参谋部最后一份战报的纸屑。投影仪在残墙上投出七大洲的现状:非比尔洲的钻石矿脉标记被涂成德赛帝国的血日徽,北奥斯尔洲的工业区插满象征核爆的黑色图钉。
木子文在伪政府学校的焚书坑里找到过一本残缺的日记。1948年1月17日那页写着:"今天炊事班用最后半袋面粉做了馒头,每个上面都按了指印,像墓碑。"
"东康军队的领袖也牺牲在了最后的中部省战役..."
老将军说这话时,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把缺口的指挥刀。刀柄上缠绕的皮革来自他战死的坐骑——一匹在非比尔洲战役中为他挡下弹片的栗色牝马。木子文在根据地的战史博物馆里见过这匹马的牙齿,陈列柜玻璃上还留着参观儿童的指纹。
雨突然下大了。水珠穿透铁皮屋顶的弹孔,在沙盘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代表中部省的那块黏土正在慢慢溶解,混着铁锈色的水流向代表西奥帝国占领区的蓝色染料。
"一切看起来都要完蛋了..."
台下有个娃娃脸的小兵突然开始抽泣。他怀里抱着的轻机枪枪管上刻着七道划痕——每道代表一个陷落的城市。老将军的目光扫过他时,男孩用袖口狠狠擦了擦脸,袖子上沾着昨夜阻击战时粘到的脑浆。
木子文在伪政府"战利品展览馆"的角落里见过同样的机枪。说明牌上写着"顽抗分子的野蛮武器",但参观的学生们不知道,展柜底部缝隙里还卡着一片带血的指甲。
"已经不能再继续争斗下去了。"
演讲台下方,年轻的通讯兵突然痛哭出声——他的电台里正循环播放着西奥帝国用十二种语言宣读的《全球投降令》。老将军解下自己的将官围巾,围在这个冻僵的少年脖子上,呢料上还带着弹片划破的焦痕。
老将军的假眼在雨中泛着诡异的玻璃光泽。那是用德赛帝国战俘营的医用玻璃临时磨制的,瞳孔位置有道细微的裂痕。当他转头时,裂痕会将光线折射成危险的红色。
避难所后方突然传来骚动。担架员抬进来三个重伤员,其中一人的肠子正从指缝间往外滑。军医的剪刀剪开绷带时,金属的脆响让前排的机枪手条件反射地摸向扳机。
"谁才是最后掌权的人?不重要..."
老将军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个烙铁留下的奴隶编号。这个动作让台下所有战俘营幸存者同时倒吸一口气——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印记,只是位置各不相同。
木子文在根据地的公共澡堂里见过这些伤疤。老人们沉默地搓洗时,那些数字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像一组组神秘的密码。
"东康民族已经在存亡的边界了..."
挂在墙上的煤油灯突然剧烈摇晃。在明灭的光影中,木子文看见后世史料里记载的那个瞬间:有个独臂老兵突然站起来,用仅剩的手拍打胸膛,军装下露出缠绕全身的绷带。
"西奥帝国甚至还有原子弹..."
老将军的声带突然撕裂,最后几个字变成了气声。三天前,北奥斯尔洲核爆的无线电通报传来时,他对着话筒吼了整整十分钟,直到喉管出血。现在,他的唾液里还带着铁锈味。
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不是因为硝烟,而是因为辐射尘——从北境飘来的死亡之灰已经渗透进每个人的肺里。木子文在伪政府的"防核演习"中见过类似的场景,只是学生们戴的是崭新过滤面具,而不是当年这些用棉布和活性炭自制的简陋装置。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绝望下站在一起..."
老将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混杂的军徽——自由世界的银星、德赛帝国的黑鹰、意比利亚联合帝国的狮鹫。这些从尸体上收集的金属片在他掌心叮当作响,像一首诡异的安魂曲。
有个戴眼镜的通讯兵开始记录这段话。他的铅笔是用炮弹壳熔铸的,笔尖在浸水的笔记本上划出深沟。七十年后,木子文在根据地档案馆的恒温柜里见过这本笔记,纸页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铁褐色。
"化敌为友,绝不把民族拱手相让给另一个民族..."
雨声中突然混入引擎的轰鸣。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铁皮屋顶——是西奥帝国的侦察机,机翼上的红瞳徽章透过云层若隐若现。但没有一个人移动,连伤员都停止了呻吟。
老将军的假腿突然发出液压泄漏的嘶嘶声。这台用坠毁敌机残骸改装的义肢,此刻正往地面渗着透明的液体,在泥地上画出诡异的图腾。
广场东侧,自由世界残军正在和曾经的死敌——北境山地师交换仅剩的弹药。一个戴眼镜的游击队员用德赛帝国产的手术刀,为腹部中弹的意比利亚逃兵取出弹头。
"我们可能将都会葬身于原子弹下..."
台下有个女兵突然开始哼唱东康的摇篮曲。沙哑的嗓音穿过雨幕,让最前排的坦克手想起了被焚毁的家乡。他摸着胸前藏着的女儿乳牙,金属面罩下的泪水在防毒面具里积成小洼。
木子文在伪政府的人类学课本上见过对这个场景的扭曲描述:"野蛮人面对文明军队时的愚昧狂欢。"但课本没说的是,当天有十七架侦察机没能返回基地。
"但是没关系,原子弹落在我们头上之前..."
老将军突然举起那台破损的电台。天线折断处露出密密麻麻的彩色导线,像一丛倔强的神经末梢。当他按下开关时,扬声器里传出北境游击队最后的摩尔斯电码——持续的长音,如同不屈的心跳。
避难所后方,炊事班正在分发最后的存粮。每个硬如石块的馒头底部,都按着厨娘们的手指印。后世考古发现,这些指纹与中部省阵亡将士名录上的名字完全吻合。
"我们也要尝试把他们干掉。"
这句话让整个避难所的地面微微震动。不是炮火,而是所有人同时跺脚产生的共鸣。挂在墙上的钢盔相互碰撞,发出钟磬般的清响。木子文在伪政府的声学实验室里见过对这些震动频率的分析报告,结论是"不可能来自人类集体行为"。
"没什么可怕的,在那卑劣的禽兽们死去之前..."
老将军的假眼突然脱落,玻璃晶体在泥地上滚出很远。空荡荡的眼窝里,木子文看见后世纪念馆青铜雕像上永远无法复刻的东西——一种近乎温柔的疯狂。
电台突然捕捉到一段清晰的频率。是中部省最后要塞传来的,背景音里有连续的爆炸和用口琴演奏的国歌。通讯兵疯狂调整旋钮时,手指被漏电的元件灼出了焦痕。
"我们将会是永生的,并且会消灭那些禽兽。"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木子文在史料胶片上看到了那个传奇镜头:老将军残缺的身影被晨曦拉长,正好覆盖住墙上西奥帝国占领区的地图。而他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些时候,这个身影会带着三百死士冲向德赛帝国的装甲师团,用人体导电引爆了整片雷区。
"'当年我也算是一个热血青年,即便正面战场失败,我也不愿放弃。'"
"'那年的东康中部省保卫战结束后,可谓是十不留一,家家戴孝'"
军需官在登记阵亡名单时,墨水总被泪水晕开。阵亡通知书用的纸,是德赛帝国空投劝降传单的背面。阵亡将士的怀表永远停在各自牺牲的时刻,在纪念馆里组成一首无声的交响曲。
"'不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我们失败了,但是也让帝国打消了占据这里的想法'"
德赛帝国元帅在私人日记里写道:"东康人的血会腐蚀我们的靴底。"而此刻,老将军的钢笔正被木子文用来绘制三大帝国运输线的弱点图——那支笔的墨水,混合着1948年冬天的雪水。
如今的根据地医院仍保留着当年的格局。产房的窗帘是用自由世界最后一批降落伞改制的,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总会惊起停在窗台上的灰雀——这些鸟类的羽毛根部带着不自然的蓝色,是北境核爆后变异的第三代。
集市上的陶碗底部仍刻着中部省的地形图。主妇们挑选时会用指甲划过碗沿,测试音色——据说完美的C调能唤回战死者的亡魂。木子文见过最老的那位陶匠,他右手的第六根手指是在胎儿期受辐射长出的,现在专门用来勾画地图上的等高线。
学校操场的地下埋着1948年的电台残骸。孩子们午休时总爱趴在特定位置,据说能听到当年最后的电波。有个红发女孩声称听见过她曾祖父的声音——档案显示,那位通讯兵确实在牺牲前持续呼叫了七十二小时。
纺织厂的老织机还在使用缴获的德赛帝国军服作为原料。当梭子穿过墨绿色的布料时,偶尔会带出暗袋里的士兵铭牌。工人们会把这些金属片捐给纪念馆,但偷偷留下找到的照片——那些年轻的面孔如今都变成了沙漠里的白骨。
最受欢迎的甜品是"将军馒头",严格按照当年的配方制作:混入木屑的黑面粉,配上微量盐巴。老人们说只有尝过这种苦涩,才能真正懂得纪念馆里那些发黄照片中的笑容。
而每个黎明时分,瞭望塔的哨兵仍会不自觉地望向东方——那里,第一缕阳光总会先照亮德赛帝国废弃的导弹发射井,然后才是根据地的麦田。这个习惯从1948年延续至今,就像他们祖父辈在战壕里养成的条件反射。
木子文将最后一块伪装成课本的炸药藏进书包夹层时,东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板门,晨雾中飘来一阵腐烂水果与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这是中部根据地特有的气息——死亡与生机在每一个晨昏交替时媾和。
"新鲜的非比尔洲椰枣!最后一筐!"
独眼老贩的吆喝声刺破雾气。他的摊位上,发霉的帆布盖着几颗干瘪的果实,旁边摆着德赛帝国制造的铜壳子弹——用三颗椰枣就能换一发。木子文注意到老人缺失的右眼窝里嵌着一块西奥帝国的弹片,结痂的边缘还渗着脓血。
妓院二楼传来打翻夜壶的声响。泛黄的液体从木板缝隙滴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个小坑。穿丝绸睡袍的女人倚在窗前,脖颈处青紫的掐痕被铅粉遮盖得若隐若现。她指尖夹着的卷烟是用北奥斯尔洲配给报纸卷的,燃烧时散发出油墨与罂粟混合的焦香。
"中部根据地的秩序十分脆弱..."
木子文的靴底碾过一张泛黄的传单,上面印着伪东康政府颁发的《良民证》样本。纸角还粘着干涸的血迹,可能是某个逃亡者撕毁证件时留下的。巷子深处,两个穿改制军装的少年正用匕首争夺半块黑面包,刀锋在晨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娜娜的梳妆台是用德赛帝国弹药箱改制的。铜镜裂成三块,照出她残缺的容颜——左颊那道疤是西奥帝国军靴的杰作。她蘸着唾沫抹开最后一点胭脂时,窗外传来手风琴嘶哑的调子。那是从北境流亡来的老琴师,他的琴箱里藏着妻子被□□前咬下的半截舌头。
"除了当初不愿放弃抵抗的军人和学生们..."
妓院后巷堆满空酒瓶。碎玻璃间蜷缩着几个注射完"极乐"的瘾君子——那种用意比利王联合帝国镇痛剂提纯的毒品。他们的臂弯布满针孔,像被机枪扫射过的墙垣。木子文踩到一只断手,可能是昨夜黑市交易的违约代价,无名指上还套着生锈的婚戒。
正午的太阳晒化了巷口的沥青。卖唱的盲女用绷带缠着溃烂的眼眶,她脚边的铁罐里躺着几枚不同帝国的硬币。当南奥斯尔洲商队经过时,她会突然改唱伪政府的颂歌,音调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当地经济不算太差..."
地下交易场的入口挂着"第四区合作社"的锈牌。穿税务官制服的瘸子负责收门票——他右腿的义肢是用西奥帝国坦克履带改造的。木子文交出两枚伪东康学校食堂的代币,换来半张盖着自由世界财政部印章的入场券。
昏暗的煤油灯下,穿白大褂的前军医正在兜售"忠诚药丸"。那些蓝色小药片能让人通过伪政府的测谎仪,成分表里写着"提取自亚马洲箭毒蛙"。隔壁摊位的少女掀开裙摆,大腿内侧烙着德赛帝国生物实验的编号。
"但也时常有土匪和强盗出没..."
拍卖台上的女孩最多十四岁,她脖颈挂着"北奥斯尔洲纯血统"的牌子。竞价者中有穿丝绸长衫的鸦片贩子,他的假眼球是用南极洲考察队的玻璃温度计做的。当价格喊到三十发子弹时,屋顶突然传来巡逻队的皮靴声,人群如蟑螂般四散。
"还有不少从帝国出逃的罪犯和□□..."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里,木子文见到了前德赛帝国核物理学家。老人用试管煮着野菜汤,墙上贴满用血绘制的反应堆图纸。他的十指指甲全部脱落——那是意比利王联合帝国审讯室的"标准流程"。
排水沟里飘过一具浮尸。死者穿着西奥帝国军校制服,胸口别着"优秀学员"徽章。当尸体卡在桥墩时,拾荒者们一拥而上,争夺他口袋里可能存在的配给券。他的蓝眼睛很快被乌鸦啄食,露出后面空洞的眼眶。
"娜娜便是一名出卖身体的妓女..."
娜娜的梳子断了三根齿。当她梳理染成金色的长发时,发丝间掉出几粒虱子,在梳妆台上爬出细小的轨迹。铜镜反射着床头那幅残缺的全家福——照片边缘还留着西奥帝国军靴的泥印。
"她早在三岁那年便因自由世界的失败..."
木子文看见她腰间的刺青:一串数字编码覆盖着原本的蝴蝶图案。那是伪东康"娱乐业管理署"的注册号,墨迹边缘有溃烂的针眼。当她转身取烟时,后腰露出被皮带扣烫出的奴隶标记,形状像缩小的帝国国徽。
"导致父母在西奥帝国军队的铁蹄之下惨死..."
夜风吹动窗帘,露出藏在窗台下的玩具熊。玩偶的左眼是纽扣,右眼却是一颗0.45口径的弹头——据说是从她父亲头骨里取出来的。娜娜每周都会给熊注射香水,掩盖越来越浓的腐臭味。
"她被一个老鸨收养..."
"红房子"的老板娘正在泡茶。她的银壶产自战前的北奥斯尔洲皇家工坊,现在却煮着混有□□的劣质花茶。假发套下露出辐射治疗留下的疤痕,像融化的蜡油般覆盖了整个头皮。
"自然走上这条不正当的门生..."
账本上记录着姑娘们的"投资回报率"。娜娜那页贴着德赛帝国发行的"优良基因"证书,备注栏写着"适合怀混血儿"。墨水瓶旁摆着镶金边的相框,里面是老板娘年轻时在自由世界选美大赛的留影,照片一角有火焰灼烧的痕迹。
"可以说,当年的战争改变了这里许多人的命运..."
凌晨的急救站里,退役军医正在给妓女缝合伤口。他的手术钳夹着非比尔洲特产的缝合线,酒精灯是用炮弹壳改制的。当女孩惨叫时,天花板震落几粒灰尘——那是德赛帝国空军演习的余波。
木子文在巷口遇见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的篮子里装着改制的手榴弹引信,擦燃时会迸发出蓝色的火花。女孩右脚的皮鞋是西奥帝国童军制式,左脚却套着自由世界的胶底布鞋。
"但谁又能责怪他们呢?"
最后一盏煤气灯熄灭时,娜娜窗口的烛火依然亮着。她正用口红在镜面上计算这个月的赎身费,数字旁边画着幼稚的蝴蝶——和三岁时父亲教她画的一模一样。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北部山脉,那是西奥帝国的侦察卫星在坠落。
娜娜用尾指蘸着唾沫抹平假睫毛的翘边时,铜镜里映出床头柜上那排药瓶。德赛帝国产的镇静剂、西奥军队特供的止痛片、意比利王联合帝国走私的避孕药——在晨光中像一队等待检阅的士兵。她喉咙里泛着昨夜客人强灌的北奥斯尔洲烈酒的味道,胃袋随着呼吸收缩,把酸水推上舌根。
"很多客人都爱问我从前的事..."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左颊的梨涡比右颊深零点三厘米——这是经过精确测量的诱惑角度。梳妆台上散落着不同颜色的发圈,每个颜色代表一个编造的身世:红色是"被赌鬼父亲卖掉的女儿",蓝色是"供养重病母亲的孝女",黑色则是"自由世界军官的遗孤"。
窗外传来非比尔洲商队的驼铃声。娜娜用镊子夹起一片孔雀羽毛贴在眼尾,这是最新流行的"亚马洲风情妆"。羽毛根部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上周有个客人发狂时把她按在这面镜子上,碎玻璃在眉骨留下细小的伤口。
"好像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往事就做不了这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胸前的西奥帝国军牌叮当作响——那是某个常客的"纪念品"。痰盂里漂着带血丝的烟蒂,像一条条死去的红虫。
傍晚六点的"红磨坊"尚未苏醒。娜娜蹲在后门台阶上抽烟,烟纸是用伪东康政府宣传单卷的,燃烧时散发出油墨的苦味。她盯着自己脚踝上的电子镣铐——那是"妈咪"从德赛帝国废品站淘来的宠物控制器,电压足以让成年男性小便失禁。
"我就给他们编各种各样的故事..."她对着空气排练今晚的剧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腿内侧的条形码——意比利王联合帝国"娱乐业从业人员"注册标识。巷子对面,三个穿校服的女孩嬉笑着走过,她们书包上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