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恰同学年少（二）

林煦。本地老广。家里是做翡翠玉石生意的。不学无术的小痞子。追着小女朋友升学来，可暑假没过完就一拍两散了。

陆云萍跟梁曼韶那天后来说的东西拢共就这么多，也已经足够。

原来是这么个人。

也对，好像也就该是这么个人。

不然怎么敢直接把手就伸进她的衣兜里头，不然怎么那双亮眼睛能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

梁曼韶想，可惜iPod在老师手里没有办法要回来了，还是她自己攒零花攒下来买的，真是倒霉，还得买个新的。

开学之后是七天的军训，高中军训倒不用去基地，只在校内，以班为单位进行，也按班为单位在操场排列。按理说上次开学典礼林煦排在梁曼韶班附近，那军训也应该就在隔壁班隔壁场地，可这几天梁曼韶在训练间隙左右看，却没有找到林煦这人。

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奇怪。不过或许是小少爷脾气，连校内训练的苦都受不了。

跟陆云萍一样。

陆云萍头两天还只是抱怨，军训第三天一大早就跟家里打电话，一连好几个，企图让家里人找个医生开证明把军训躲过去，一会儿说无聊，一会儿说会晒黑，可陆云萍怎么撒娇卖乖陆家父母都不答应，最后只让陆云萍请了一天假歇一歇，转天再回去。

自己一个人要休息不算，陆云萍还很仗义地帮梁曼韶也搞到了一张请假证明，只是梁曼韶到了了也没有交上去，还是去参加军训了。

前头都是艳阳高照的毒日头，偏偏是陆云萍请假那天，天公作美，赏了头顶阴沉沉乌云一片。

梁曼韶都已经能够想象到，等中午午休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手机里头想必已经躺满了陆云萍的抱怨。

头顶那层层乌云里隐隐传来低鸣，雷声从云层深处滚出来，其他班已经收队往体育馆内转室内训练，可是梁曼韶她们班却迟迟没有列队准备转场，似乎是教官们已经商量好进去的顺序，她们班明显被排在了后头。

等到梁曼韶她们队整理排列往里走，雨云已经压到头顶，人还没有进去，大雨已经兜头倾倒下来，躲都躲不及，梁曼韶和几个走在队尾的学生眼看就要被雨赶上淋湿。

后面几个同学已经不管什么队列不队列了，推搡前头的其他人，直接冲进体育馆。

雷声、尖叫、急促的脚步、教官吹口哨维持纪律。人山人海找不到路，甚至难找到一块地方站的兵荒马乱中，不知道是谁忽然拉住了梁曼韶的手腕，用力一扯就把她拉到了体育馆的大门旁边。

后头像黑夜的天忽然炸开了最响的一声雷，梁曼韶肩膀都跟着一抖。

拉着她手腕的手收紧，把她往里头又拉了一步。脚后跟刚才落的那片地登时被雨淋湿。

下一道闪电亮起来，把体育馆的门口都照亮。

梁曼韶看见那道闪电在眼睛里头的倒映，这下是真的炸开了烟花。

眼睛的主人问她：“衣服没淋湿吧？”

梁曼韶垂眼拍了拍自己的衣摆，摇头说没有。

林煦双眼弯弯，下一句话却是：“你的iPod还要吗？”

梁曼韶皱眉：“老师还给你了？”

“嗯哼。”林煦点点头，张口还要说什么，后头教官的口哨声又响起来，催着学生回队继续训练。他往后看了一眼，回头来面对梁曼韶：“有空再说。”

他说完，放开梁曼韶的手腕，压了压帽檐，转身穿过人群，跑回了他们班。

“你……”

梁曼韶想问林煦什么，可话还没真出口，他人已经推开身边两三个同学，早没了影子。

什么跟什么。

放眼望去，这整个体育馆里乌泱乌泱的都是他们这个年级的新生，根本不可能找到。而且在室内训练，班已经是错开来不再按室外的顺序。即便是林煦要还她东西，也得等到正式上课再说。

可是，老师怎么可能把收了的东西还给学生？这不开玩笑吗？

教官的口哨声一阵连着另一阵，梁曼韶跟着身边的同伴同学，走到队伍里。

接下来一整天的大雨瓢泼，直到快到七点天才由黑转白，军训还拖了一会儿时间，等到雨小了一些才组织学生回宿舍去换洗衣服。

晚上的室内课陆云萍倒是回来了，一回来果然就拉着梁曼韶说怎么老天爷这么不给面子，她一走就没了毒辣的大太阳。

梁曼韶正把洗好的衣服往阳台上晾，头发还湿着披散在肩头。她回身看了陆云萍一眼，“你试试这大雨天，差点就变成落汤鸡。”

“可好歹转到室内去了不是？”

梁曼韶插着腰笑，“室内的训练也不轻松的好吧？”

陆云萍嘴巴撅成茶壶嘴：“我爸妈只让我请这一天的假，反正是亏死了。”

“快了，今天过去这就过半了。没两天就正式开学了。”梁曼韶弯腰把头发拢在一侧，走到床边，刚伸手去拿干发帽，陆云萍却已经递过来。

“不过我倒是回家后听说了件事。”陆云萍把干发帽塞到梁曼韶手里，看宿舍里头其他人不是在阳台晾衣服就是去吹头发了还没回来，她压低声音，“今年分班考要提前到军训后，一军训完就要考了。”

梁曼韶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往年不是都第一个学期结束后，是吗？”

陆云萍眨眨眼睛，两颗紫葡萄一样，望着梁曼韶把头从上到下一点，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她又说：“估计是今年要高考改制，早分班早准备吧。不过也不用担心，我还问过我爸妈了，只要考到重点班，我和你还能分在同一个班。”

进重点梁曼韶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担心的。进哪个重点班？梁曼韶其实习惯了独来独往，和陆云萍也就认识一个星期不到，分到一个班不一个班的，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好想的。可听陆云萍这么说，她心里倒是真的安定了几分。

也许是因为少有同学这样坚定不移地自来熟，连偷鸡摸狗搞特殊都这么仗义地带她一份。梁曼韶回应不多，陆云萍也能亲亲热热地跟她手挽手地出入。

梁曼韶手里的干发帽还捏在发尾，湿漉漉的发丝包在里头，凉津津地贴着手心。她动作停在这里，垂眼跟陆云萍说：“今天进室内继续训练的时候，我又碰到林煦了。”

陆云萍垂着的一双腿在床沿晃荡，听见这话的时候停了下来，她那双眼睛眯起来，提问更是敏锐：“他来找你？他看上你了？”

梁曼韶摇摇头表不知道，诚实道：“开学典礼那天他被老师提出去，是拿……捡了我的iPod装成他自己的。他今天来说还我。”

“切，老师收上去的东西，哪儿还能还给他啊？”陆云萍嘿嘿笑几声，“他不是捡的，是故意抢你的，要你欠他人情来追你吧？”

梁曼韶嘴巴张开却没说话，闭上似乎斟酌用词斟酌了好一阵子。

陆云萍可没等她为自己或是为林煦辩解，拉着梁曼韶在床边坐下，笑得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