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翻车
是中原中也打来的,他说他刚给魏尔伦打完电话,解除了一些误会,然后提醒我不要操练那么狠,过犹不及,以及就算是练出来几手也不要像只飞天的猫到处瞎浪,横滨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新手村,当心浪过头被拍死。
我心说你们解除误会关我什么事,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表示我现在正在和正义的武装侦探社社员一起,非常安全。
也不知道我是哪句说漏了嘴,中原中也那边突然炸了,声音穿透手机叫嚣:“你离太宰那家伙远点!那家伙现在在你旁边对吧?喂,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港口黑手党绝不会放过你。”
后半句明显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太宰治露出被蛞蝓钻进耳朵里的嫌弃表情。我有些无奈地把手机离远了些。
中原中也警告完又问我:“你们在哪。”
我扫了眼正在那哼着歌摆弄织田作前面小花花的太宰治,如实告知。
听到我们在织田作之助的墓前,中原中也沉默片刻,语气忽然变得格外正经,并非单纯是以往他看见太宰的暴走模样,那种严肃从话语中能够清楚地传达出来。
“听着,白,离太宰那家伙远点,有多远就离多远——还有绝对不要让他碰到你。”
我问:“为什么?”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我,只是又强调了一遍太宰治现在精神状态不一定稳定,当心他做什么。
这番明显是搪塞的话我只听了一半便合上手机,中原中也喋喋不休的念叨戛然而止。太宰看过来,我没有解释,只是露出一个笑容:“需要我捎你回宿舍吗?”
太宰治静静望着我,也勾起一个再虚假不过的弧度:“非常感谢。”
抛开那些暗处的机锋,太宰治出乎意料地擅长坐车,具体表现为我撞了三次护栏,他都毫无反应,平静得就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我有些无趣地放松油门,车辆终于勉强安分在马路区间。
“不玩了?”太宰治这时才屈尊开口。
说得好像我是故意的一样,我撇嘴:“真失礼,不要小瞧我和80迈的羁绊啊。”
太宰治将头转向车窗,嘀咕了什么,没听清。
眼见着车又要撞到人行道,我又匆匆多转了一点方向盘,才有惊无险地正过车身。窗边,远方的跨海大桥闪烁着各种颜色的光点,海浪拍打礁石,声音也击在我们所在的陆地,回荡出震撼的庞大声响。
感觉一浪能拍死八个我。
我被这声音扰得心神不宁,转移注意力地玩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还在港口黑手党的医院待过一段时间,就是因为在这附近被【组合】埋伏,幸好没炸到墓园。”
太宰很给面子地扬起嘴角,随口接道:“说不定这次还会重温呢。”
我后背一凉。
总感觉被诅咒了啊……
我看见前方还有个拐弯处,是上坡,护栏外黑茫茫的,估计挺高。我将车速降得更低,过了这个弯,离市区就不远了。
但是,果然很奇怪。
从晚上回到家时就注意到,街道上的车和人都少的可怜,而从墓园出来以后这条马路上,甚至连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算是再偏僻的街道,偶尔也会有车灯闪过,完全没有喧嚣的地方,简直就像已经隔绝人世了一样。
我心不在焉地想着,转动方向盘。
车翻了。
大脑无法处理突如其来的晕眩,只有剧烈的轰鸣在寂静的夜晚炸开,盖过交谈、海浪和一切响动。
而在这乱七八糟的突然危险中,我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
“果然是诅咒啊……”
耳朵直接超载,发出电视没有信号时才会有的嗡鸣。但没人在乎,我们被掀飞的车辆一起带入半空,眼见就要直接坠落悬崖!
我立刻将我们周身三米空间回溯,车辆消失,我们暂时免去被带着一起滚下悬崖的下场。然而冲势不减,我和太宰治从半空中掉落,我在马路上滚了两圈,姑且是勉强停在边缘,膝盖和手肘火辣辣的,但应该只是皮外伤。
太宰治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直接被掀飞到外面,若不是及时抓住一把草茎,现在已经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不确定这个冲击力会不会将人的手臂拽脱臼,分秒不敢耽误地,连滚带爬到太宰治附近,用力伸出手。
“喂,抓紧我!”
太宰治仰起头,身形还在半空晃荡着,表情却还是那副随性的样子,甚至隐隐有点期待地表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就能死掉了吧。”
我想也不想地骂道:“疼不死你!”
太宰治失望地笑了两声,仿佛我刚才毁灭了他纯真的梦想一样,于是他也变成一个梦想破灭的熊孩子,撒泼打滚表示:“我要你用绳子勒住我的脖子把我拽上去。”
“我去哪里给你搞绳子啊!而且那就从意外事故变成故意谋杀了吧!”我几乎要被他急死,现在是耍宝的时候吗!
太宰治还是坚持要绳子,我姑且测算了一下,发现他现在掉的位置似乎确实不能用手够到。
以太宰治的身体素质,手臂但凡还能撑住,早就自己上来了,现在估计是伤到了那里,用不上力气。
原来的车辆已经被我回溯消失,马路空旷得别说绳子,连根草都稀少。我撞大运地启用异能,却没有几辆车显现,就算有,里面也明显不像是有绳子的样子。不知道太宰治还能坚持多久,发动袭击的敌人也随时会过来,时间紧急,我再来不及将希望寄托于运气。
哧——
白色的碎布被我拧成一股绳结,身上的裙子在损坏后又被我使用异能恢复,然后再次撕开。
明明已经决定好不再轻易使用异能,结果还是破戒了啊。这种想法只在脑海中滑过一瞬,我绑好这根白色的“绳子”投下去,让太宰抓住。
太宰意外的沉默,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辨认出他确实迟缓地将绳子绑在身上(不是脖子)。
动作间,那只手臂上的绷带在月色下展现,已经染上一层暗沉的血色。果然,正如我猜测的那样,他已经无法单纯抓住绳子上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阵心悸,也许是悬崖边缘飘飘荡荡的太宰治身形并不真切,随时可能会融入月光里。我不确定那根匆促做好的绳子是否抓住了他,只能确认一遍:“我要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