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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剑匣》

第178章 “你转过来。”……

平北候下狱,天下震动,朝野俱寂,神都人人不敢高声语,只有神卫军踏过朱雀大街的马蹄声阵阵。

太极殿上,徽元帝听着神卫军已将平北候压入诏狱待审、平北候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抗的回禀,向前压了压身子,再看向凝辛夷:“前朝今朝,苍生何辜。朕,会给天下一个交代。如今这般,你可满意?”

凝辛夷再拜,道:“此事无关臣女,臣女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陛下圣明,自然天下归心。”

御座之上,徽元帝似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两道有如实质的目光似是要穿透她的面具,将她就这样钉在地上。

太极殿上竟是就这样安静了瞬息,徽元帝才道:“还有别的事吗?”

凝辛夷袖下的手悄然攥紧。

为宣威左军鸣冤,乃是彼时对高大柱,对程祈年的承诺。在凝家别院与谢尽崖对峙,逼问出白沙堤的真相,乃是她对草花婆婆和阿朝的承诺。

而现在,凝茂宏就在她的左近,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落半个眼神在她身上,可她知道,他的目光其实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在居于大徽朝权力漩涡最中心的这个片刻,凝辛夷倏而再清醒不过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平北候何呈宣会如何,凝茂宏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从她提起登闻鼓槌的那一刻,凝茂宏其实便已经知道了平北候如今的结局。所以即便两人曾都有从龙之功,都是扶持徽元帝从登上皇位,衣冠南渡,建立大徽朝的老臣,甚至素来何呈宣都被归为“凝党”一派,他也从头到尾都袖手旁观,不置一词,也没有为何呈宣求情分毫。

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根本,甚至在徽元帝将何呈宣封侯,与他司空之位分庭抗礼之时,他便已经隐约有了除去他的心。

而作为徽元帝最倚重信赖的重臣,他都知道的事情,徽元帝会不知道?

平北候如今的下场,究竟是一场她推动的必然,还是徽元帝与凝茂宏早就为平北候设好的结局,而她不过是顺水推舟的那一叶扁舟?

凝辛夷轻轻舒出一口气。

“有。”

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她身侧的凝茂宏倏而侧头,向她望来了如刀般冷冽的一眼,铺天盖地的压力有如实质般洒在周身,便如她从小到大,做错事,说错话的时候。

可这也恰佐证了方才她的猜想。

她在说凝茂宏想要让她说的话时,他自然乐见其成

一条生路。”

言罢,这一行人竟是齐齐起手!

行伍之人,便是久别沙场,杀气沸腾之时,自然成军。

这一行十余人刹那间已经对凝辛夷形成了围剿之势看,虽上殿之前都已经卸剑,在场俱为赤手空拳,然而杀意可为刀,并指也可为剑!

朱雀门内,三清禁行。

庇佑皇宫的阵法稳定缓慢地运行,将凝辛夷的一身三清之气都死死封在体内,任她有一身凝神空渡的境界,却施展不出一点。

凝辛夷站在这样的包围圈中,却倏而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们至少会等到出了宫门。”

“姑娘能从雁北郡一路平安至神都,怕是吾等在宫外设再多的伏,买再多的杀手,都奈何不了姑娘,况且,连大将军都是姑娘的手下败将,否则又怎会被如此轻易地卸了甲。”那人目光沉着,显然对于平北候这一路上的布置了如指掌,“所以现在,就是吾等唯一杀你的机会。”

凝辛夷静静站着:“杀了我,何呈宣的罪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码归一码。”那人静静道:“吾等当然知道那些罪名并非无的放矢,大将军迟早有这一劫,否则大将军也不会一路截杀。所以在杀了姑娘后,吾等也会自刎以向陛下、向天下人谢罪。”

“若你们失败了呢?”

“姑娘未免小看我们。”那人不为所动:“我们要的只是结果。若是我们一行人失败,也会有其他人前赴后继,姑娘余生,都要当心。”

话说到这里,便是一场不死不休。

九点烟不能用,婆娑密纹不能被唤醒,白骨杖和剑匣都拿不出来,凝辛夷此刻的仪仗,竟然好似真的只剩下了一双拳头。

但她却突然伸手,从尚未凋谢的树上,折了一根还沾着几片未凋零绿叶的树枝,笔直地抬起了胳膊,指向了前方。

然后,她冷笑了一声:“要杀便来,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宵小尔。”

话音落,碗口大小的拳头已经到了近前。

凝辛夷错身,手中的树枝却从极刁钻的角度如蛇般缠绕上去,她整个人向后一撤,剑势已经穿过树枝,顺着那人的手臂而起,将他瞬息间掀翻在地!

一片绿叶贴着那人的下颚悄然划过,像是最凌厉的利器,饶是他惊觉躲开,也已经被那片绿叶的边缘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好剑法,好身手。”那人的手抹过下颌滴落的血:

“我竟不知,凝三小姐竟然还会用剑,但这可不是凝家剑。”

凝辛夷才懒得听他废话,树枝上挑,剑气已经重新横生。

最普通不过的树枝与树叶此刻在她手中,宛如一柄软剑,一条游蛇,让她整个人也亦如是地穿梭在拳影与腿风之间,有血珠从树枝腾挪间洒落下来,下一个瞬间,凝辛夷的肩头也实打实地吃了一掌,让她闷哼一声,倒退几步,却眼看就要撞上身后那人的手刀!

然而就在这一刻,天地之间空气的流向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

所有的一切像是在这一刻被强制按下了休止符,凝辛夷想要强行扭身来避开背后这一击的动作停住,面前紧逼的掌风平息,就连眨眼的速度也被无限拉长。

一袭鸦青色的道袍出现在了太极殿前的青玉板路上,枯败如灰雪的长发垂落下来,几乎要与道袍的衣摆一般长短,那人走来时,几乎悄无声息,可天地好似也要为他让开一条道,让他即使双眸已经几乎看不清什么时,也能走到自己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那张面容对于这世间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都是陌生的,但只要见到这张脸,脑中便也只能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大徽朝的国师大人,青穹道君。

青穹道君的那张脸好似没有太多岁月留下的痕迹,肌肤白若谪仙,剑眉冷眸,目如寒渊,英俊恍若神祇,唯有眼周有了些许枯萎的皱纹,显然是业障反噬,动卜太多的结果。

他不知是何时站在那里的,也不知究竟看了面前的这一幕多久,可当他动念开口,什么皇城三清禁行,统统都会为他失效。

因为三清禁行的阵,是他亲手画的,哪有阵反过来还要束缚绘阵之人的道理?

所有一切的缓慢之中,青穹道君清越如冰雪的声音响起:“你转过来。”

什么杀局,什么合围,所有这一切,都不是他这简单四个字的一合之敌。

将凝辛夷围困逼迫这一行人在短暂的停顿后,蓦地被一股甚至肉眼难以真正看到的巨力击中,口中闷出一口血气,齐齐如纸鸢般向后折飞出去!

那道声音落入耳中的几乎同时,凝辛夷将将稳住身形,只觉得心底巨震,三千婆娑铃中的剑匣像是几乎要脱匣而出,发出一声长长的剑鸣!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凝辛夷手指微颤,她手中的树枝已经断了一截,绿叶也只剩下一片,耷拉下来

,像是风吹雨打去,她却好似再也握不住般,任凭那树枝从她掌心滑落,再缓缓地转过身,目光穿过掩面的黄金傩面,与青穹道君的目光,蓦地交错对撞在了一处。

同一阵风吹起了凝辛夷的袖袍和青穹道君的衣袂。

太极殿前,好似也只剩下了风的声音。

又或者说,连风声都在此刻都不敢高声语。

剑匣似是想要在这一刻挣脱所有的桎梏,就连白骨杖都开始了轻微的颤动。

风中倏而有铃音一响,发出一整清脆。

叮铃——

除了遇见妖祟才会响铃示警的三千婆娑铃,像是在这一刻变成了这世间最普通也最常见的铃铛,被风拨动,便会发出一声一声,直至连绵一片的铃音。

叮铃——

又或者说,拨动铃音的,不是风,而是人。

九方青穹分明什么都看不清,但他早已不必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所以那铃音落入他的耳中,那张面具与那双眼睛落入他的心中。

像是有什么尘封太久的汹涌要破体而出,那是他太多年以来,都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他见过这人世间的太多七苦,见过苍生诸般无奈无望,他以为自己的心和神魂早就被这些太过沉重的情绪填满,再也不会有分毫可以留给其他。

但这一刻,在看到面前带着黄金傩面少女的这一刹那,他却只想要距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凝辛夷怔然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长发如枯雪的人,鸦青色道袍随着他向前的步伐如水般流淌,他的眼瞳中并没有焦距,便如她曾经见过的闻真道君那般,可她却清楚地知道,他在看她。

他的目光是陌生的,可这种陌生却又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熟悉,让那些她记忆中最后缺失的碎片逐渐明晰,逐渐被点亮。

母亲方相寰云带着她的手一步步向上走的、纯白环绕的台阶,那如同自旷野而来的风里却分明带着烟火的气息。

原来她登的,是神都彼时尚未建好的玄天塔,那吹来的风里,是神都百姓的袅袅炊烟。

她在神都住了那么多年,只要转头就会看到那座高耸入云的塔,她也曾想过,高居其上会不会很孤独,会不会很无趣,那里看到的风景会不会不一样。

可这些念头便如秋风过后的落叶般,在空中转一个圈,就落在了地上。

因为白塔太高,那位传说中已经六亲绝断济世安邦的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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