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闺无梦 “
“你知道?”夫妇两人异口同声。
苏韵放下手中杯盏,点点头,“对,儿知道,他是成国公司马开山的外孙,镇国公谢循的第三子,谢审言,小字三省。”
“镇…”林氏惊得话都说不利索,“镇国公?”
苏崇倒不吃惊,只是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亲口跟你说的?”
“他从未提过,是儿自己发现的。”苏韵道,“儿注意到,几乎他每次出现,不远处都有几名青衣小厮警惕守着,而那几人,原是保护司马老夫人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采薇楼那次,这也就说明了,除非谢三省他自己想要甩掉,否则这几人,是时刻保护他的。
苏崇对她的话颇感意外,“这你又从何而知?”
“那次司马老将军,在林苑办蹴鞠大赛时,儿有幸近距离见过。”苏韵继续道,“若谢三省不是对司马老将军夫妇特别重要,又何苦要劳动用他们几个?”
“世人皆知,司马老将军只有一名独女——司马泓阳,及笄后,由先帝赐婚,嫁给了大她十七岁的镇国公谢循作续弦,司马泓阳膝下又有一女一子。”说着,她掏出谢三省那枚玉佩放到案上,“而这‘子’,自然是姓谢了。”
“当啷”一声,林氏手边杯盏翻洒在案。
镇国公是何许人也?
谢循,十八岁跟随先帝出征,二十岁时,率领五十精锐,杀入独行谷,将受几千人埋伏的先帝救了出来。
五十精锐,最后只剩下他自己。
据说当时,他身上有百余处刀伤箭伤,整个人跟个血葫芦一样,愣是护得先帝毫发无伤。
至此,一战成名。
先帝登基之后,念他忠勇有加,封他为一品镇国公,并骠骑大将军。
而他,也对得起这个“镇”字,数年来,率领狼头军南征北战,为先帝扫清无数内忧外患。
他鲜少有败绩,故也有“战神”的称号。
因其屡立战功,先帝赏赐不断。有好事者曾清算过,这么多年御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各地上贡的稀世珍宝,鲜果佳茗,良驹利刃,古籍字画,足够堆满十座普通人住的宅子。
不过自四年前新帝继位起,镇国公便以年岁已高为由,再没出征过了。
不致仕,也不入朝堂,不受政事波及,却享无上尊荣。
这位镇国公,恐怕是整个西京,最逍遥自在的人了。
所以现在是说,徵儿要嫁进镇国公府当夫人了?
林氏忙端起夫君面前的饮子,猛灌几口压压惊。
她是希望徵儿嫁得好些没错,但摆在面前的这份好,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在那样的府邸里,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完全不清楚,也便无从劝解。
一时间,屋里又恢复静默。
苏崇又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徵儿啊,阿耶也跟你说说心里话?”
见女儿轻轻点头,他才继续道:“今日之前,阿耶一直以为自己淡泊名利,常借‘莫言名与利,名利是身仇’明志。”
“可在阿耶与谢君交往之后,听他描绘巍峨山峦,磅礴江河;见他游目骋怀,襟怀洒落,阿耶心中无比艳羡,想他不过弱冠年纪,却见过阿耶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见到的风景。”
“彼时阿耶便知,他的旷达不羁,并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见识堆出来的,可这种见识,非处尊居显,富埒陶白不可得。”
“阿耶这一生啊——”他长叹一声,“面上信奉老子‘无为而治,天下之道’,实则胸无大志,碌碌无为,没能力给你和你阿娘更好的生活。”
“夫君!”林氏不忍。
苏崇苦笑两声,又抬眸看向女儿,眼里满是宠爱,“阿耶也免不了俗,我的徵儿如此聪慧,洞若观火,过目不忘,阿耶希望你,不受困于一方宅院,不为五斗米折腰,如果有可能,阿耶更希望你,如青鸟一般,飞越山峦之上,苍茫云海之间。”
林氏偷偷抹泪。
苏韵也红了眼眶,“阿耶,儿答应您,这辈子一定会好好活,爱惜自身,不辜负光阴,更不辜负自己。”
苏崇忍泪点头,“好,好。”
“阿娘,”苏韵转向林氏,恳切道,“请再相信儿一次,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氏哽咽,“阿娘不是不相信你,阿娘是怕,是怕…”
“怕他戏弄儿,怕他只是一时情热,儿都知道的。”苏韵道,“儿已经跟他说了,下聘之日要他耶娘到场,他儿戏,镇国公和国公夫人总不会由着他胡闹,若他们肯来,我便是谢家明媒正娶的三夫人。他对我的感情能维持多久,谁都不得而知,可只要名正言顺,谁也不能轻易看轻了我去!”
林氏抬头微怔。
“谢三省虽非嫡子,可他背后除了谢家,还有司马氏族,地位尊崇,若他真像阿耶说得那般好,有朝一日他入了仕,也许,能成为天子近臣也未可知。”她起身,恭恭敬敬朝耶娘行上一礼,“儿既有幸得他青眼,也想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还望耶娘成全!”
苏崇也转头看向林氏。
林氏心乱如麻,可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只得一咬牙。
“好,若谢家真心诚意,礼数周全,我必不会阻拦。”
*
蒋玉澜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快申时,也没有苏韵的消息,只得亲自登门造访,在得知母女俩早就从城郊归家时,还怨气颇大来着。
还没进苏韵的门,蒋玉澜便嚷嚷着,“不是说今日准备好契约,去找晏七的吗?怎么回来了也不去找我?”
“不必去了。”苏韵在案前写着字,头也不抬道。
“不去了?为何?”蒋玉澜几步来到案前,见她一时也没回应,急得伸手抽掉她的纸,“哎呀,急死我了,你快说呀。”
苏韵只得搁下笔,“契约我给别人了。”
“给谁了?”
“谢三省。”
“谁?”蒋玉澜音量瞬间拔高,“你给他做什么?你要是真嫁给那个登徒子…”
苏韵无奈打断,“玉澜,以后不要再这样叫他了。”
“苏徵儿,你来真的啊?”
“别把我的字弄皱了。”苏韵抢回纸,放在案上抚平,“我还挺认真的。”
蒋玉澜显然一时半刻也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转身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