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4章：思过林中的雨师

线索指向了雨师毕星，一位因坚持“不合时令”的甘霖而被贬黜的古神。然而，如何找到他，并与他见面，成了摆在林问心面前的难题。思过林，顾名思义，是天庭惩戒触犯天规仙神之地，绝非她一个九品校对仙吏可以随意出入的。

（一）寻踪之策

林问心首先尝试在琅嬛阁的档案中查找关于“思过林”和“雨师毕星”的官方记录。结果如她所料，记载寥寥，语焉不详。关于思过林，只提及位于天庭边缘的“寂灭云海”附近，环境清苦，由“执戒司”管辖。关于毕星，更是只有一句“触犯天条，谪居思过”，连具体缘由都模糊处理。

官方途径走不通，她只能另寻他法。

她再次找到了精卫。在琅嬛阁深处那幽寂的角落，精卫听完了林问心的困境，沉默地擦拭着一枚古老的玉圭。许久，她才抬起那双深潭般的眸子，轻声道：“思过林……并非铁板一块。那里囚禁的，多是‘不合时宜’之辈。看守虽严，却也并非毫无缝隙。”

“我该如何找到他？”林问心追问。

精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可知，为何天庭需要‘思过林’？”

林问心思索片刻，道：“是为了惩戒，也是为了……隔离？”

“是，也不是。”精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书架，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更是为了‘遗忘’。将不合主流的声音隔离起来，让时光磨去他们的棱角，或者……让外界逐渐忘记他们的存在。但有些声音，是磨不掉的，有些存在，也无法被彻底遗忘。”

她顿了顿，指向一个方向：“你去琅嬛阁外围，靠近‘风讯廊’的那排书架，那里有一些看似无用、记录天庭各处能量微澜的‘闲杂日志’。或许……能找到‘雨’的痕迹。真正的雨，与天庭规划的‘仙霖’，气息是不同的。”

林问心心领神会。精卫是在提示她，毕星即便在思过林，其身为雨师的本源气息，或许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被某些敏感的监测法阵或闲散记录所捕捉。

（二）风讯廊的发现

风讯廊是琅嬛阁接收和处理来自三界各处风声、讯息流转的辅助部门，这里的仙吏大多忙碌而随性，堆积的日志卷宗也远不如核心区域那么受重视。

林问心以“核对古籍中风雨记载与实时监测差异”为由（这倒也不算完全说谎），申请调阅了近期的能量微澜日志。她耐心地翻阅着，忽略那些规整的、代表正常天庭运转的能量波纹，专注于寻找异常。

几天后，她终于在一份记录“寂灭云海周边能量逸散”的日志残片中，发现了一丝端倪。在某个特定的、并非天庭规划降雨的时段，日志记录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水灵生机之气”，其波动模式与程序化的“清灵仙霖”截然不同，更带着一种自然的、仿佛回应某种呼唤的韵律感。这缕气息的源头，隐隐指向思过林的方向。

“就是这里！”林问心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她记下了这个异常波动出现的大致周期和特征。这很可能是毕星在思过林中，无意识散发出的、或者是在尝试感应外界天地时流露出的本源气息。

（三）玄伯的默许与“校对”之名

如何进入思过林，依旧是个问题。直接申请探视一个被贬黜的罪神，理由为何？必然会引起执戒司的警觉和盘查。

无奈之下，林问心只好再次求助于玄伯。她将自己对春神困境的调查进展，以及怀疑雨师毕星可能掌握着上古自然感应法门（未提“十日历”具体名称，只说是古老智慧）的推测，谨慎地向玄伯汇报，并提到了在风讯廊日志中发现的气息线索。

玄伯听完，透过厚重的琉璃镜片久久地凝视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秤量出她话语中的每一分真意与风险。

“思过林啊……”玄伯慢悠悠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那地方，规矩多，眼线也多。执戒司的那帮家伙，鼻子比哮天犬还灵。”

林问心的心沉了下去。

然而，玄伯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为了校勘古籍，核实某些与现行气象律令可能存疑的古老记载，前往思过林外围的‘悔过书阁’查阅相关案犯的陈情自述或悔过文献，倒也不算违例。”

林问心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玄伯是在为她指明一条合乎规矩的路！思过林内设有“悔过书阁”，收录被贬仙神自行书写的心得、悔过书或某些技术性陈述（例如毕星当年为何要降下甘霖的辩解）。以校对仙吏的身份，去那里调阅与“降雨”、“时节感应”相关的古老案例文献，名正言顺！虽然未必能直接见到毕星本人，但至少有了进入思过林区域的合法理由，创造了接近的机会！

“多谢玄伯大人指点！”林问心由衷感激。

玄伯摆了摆手，语气依旧平淡：“去吧，记住你的身份是‘校对’。多看，多听，少说。有些‘账本’，看得太明白，未必是好事。”这已是极其明显的提醒与默许。

（四）初入思过林

手持玄伯签署的、前往“悔过书阁”查阅文献的许可玉碟，林问心第一次踏入了这片位于寂灭云海边缘的区域。

思过林并非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宁静”。这里的天空是恒久的灰白色，光线黯淡，仿佛连色彩都被剥夺了。土地是干涸的浅灰色，稀疏地生长着一些耐旱的、毫无生气的荆棘类仙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类似檀香却又带着苦涩的气息，据引路的执戒司仙吏说，这是“静心香”，有助于被贬者平心静气，反思己过。

林中分散着一些简陋的石屋或洞府，大多门户紧闭，寂静无声。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身影，或在空地上机械地演练着某种基础仙诀，或只是呆坐在石头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灰白的天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没有任何纹饰的灰色布袍，如同被抹去了所有个性和色彩的影子。这里囚禁的，除了像毕星这样因“理念不合”被贬的，也有因失职、争斗或其他过错受罚的仙神。

“悔过书阁”是一栋同样灰扑扑的石质建筑，内部光线昏暗，书架上的卷宗大多蒙尘。负责管理的老仙吏面无表情，查验过林问心的玉碟后，便指了一个区域让她自行查阅。

林问心假装在书架上翻找关于降雨案例的卷宗，心神却早已飞到了窗外。她暗中感应着那日在风讯廊日志中捕捉到的、属于毕星的独特水灵生机之气。

（五）云纹为信，初遇毕星

在“悔过书阁”耗了大半日，林问心并未找到直接关于毕星的有价值文献（或许已被刻意清理）。就在她有些失望，准备暂且离开再想他法时，她忽然心有所感，走到书阁一扇面向林地深处的石窗前。

窗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嶙峋怪石的荒地。就在那片荒地上空，一片不起眼的、缓慢飘过的灰色云气，其边缘竟自然而然地勾勒出了几道极其流畅、充满生命韵律的水波纹路！这纹路并非仙法刻意雕琢，更像是云气本身在水灵之气浸润下的自然反应，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也与天庭规整的云图截然不同！

是毕星！他一定就在附近，并且在不经意间，或者……是刻意地，流露出了他的本源气息！

林问心深吸一口气，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不能大声呼喊，也不能明显施法。她看着那片带着独特云纹的云气，心念急转。她想起自己校对时常用的、用于在复杂文本中做标记的细微神识波动。

她集中精神，将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探寻与友善意味的神识，如同无形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投向那片云气，神识中包裹着她从“十日历”中领悟到的一丝对“应时甘霖”的向往，以及对当前僵化雨律的困惑。

这缕神识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

片刻的寂静后，那片云气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紧接着，林问心感到一股温和而清凉的气息，如同初春的雨丝，悄然拂过她的神识。一个清晰而儒雅的声音，直接在她心湖中响起，带着些许讶异与探究：

“有趣的神识……非仙非俗，却带着古老的共鸣。琅嬛阁的校对仙吏？为何来此荒寂之地，探寻失落的雨讯？”

成了！林问心强压住激动，同样以神识回应，简洁地说明了春神句芒的困境，自己对现行历法束缚的观察，以及通过研究“十日历”推测上古雨师可能掌握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