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182

第二天，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化作一道刺眼的白光落在脸上，汪楚染动了动眼皮，终于从睡梦中醒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小腹传来一阵胀痛——是被尿意憋醒的。

她小心翼翼地侧身，尽量放缓动作，连被褥摩擦的声响都压到最低，生怕惊扰了身旁的人。
身旁的张起灵呼吸均匀，眉头舒展，褪去了往日的冷硬疏离，难得显出几分柔和。
按说他向来戒备心极强，稍有动静便会警觉，许是失而复得的安心彻底卸下了他的防备，这一次竟睡得格外沉，丝毫没有被惊动。

汪楚染轻手轻脚地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声走出卧室。
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她裹着酒店的白色浴巾，走到外间套房的沙发旁坐下。
桌上放着昨晚备好的面包和牛奶，她拿起一片面包，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卧室里，张起灵在睡梦中习惯性地伸手，想触碰身旁熟悉的温度，指尖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被褥。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一紧，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慌乱：“染染？”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回应，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怕了，怕她像从前那样，毫无征兆地消失在自己眼前。
张起灵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冲下床，快步跑出卧室。

直到看见外间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裹着浴巾乖乖坐着，正低头小口吃着面包，他悬到嗓子眼的心才骤然落地。
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他靠着门框，胸口微微起伏，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连呼吸都渐渐平稳。

汪楚染听到动静，抬眸望过去，嘴里还含着面包，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懵懂，像只无辜的小猫。

张起灵缓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跪下来，指尖轻柔地拂去她嘴角沾着的面包渣，声音是掩不住的温柔：“饿了吗？”

汪楚染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似乎藏着几分单纯。

张起灵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偏执：“下次不要自己到处走，好不好？不然我要把染染……”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刚刚那种心惊到指尖发颤的恐惧，让他真真切切地生出了想把她牢牢锁在身边的念头，再也不愿经历一次失去的滋味。

汪楚染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依旧沉默地看着他，眼底的懵懂似乎更甚。

张起灵等汪楚染吃完最后一口面包，便牵起她的手走向浴室。
温热的毛巾敷在她脸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那个男人给她擦脸的画面，指尖顿时不自觉地用了些力。

“唔……”汪楚染吃痛地轻哼一声，细微的声音让张起灵瞬间回神。
他猛地顿住动作，低头看向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与懊恼，连忙放轻力道，快速却温柔地帮她擦拭干净。

刚收拾好，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张起灵走去开门，只见玛姬提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口，笑着走进来：“染染昨晚睡得好吗？呀，张叔叔已经帮你洗好脸啦？走，我们回房间换衣服。”

说着，玛姬便自然地拉起汪楚染的手往卧室走。
汪楚染被“张叔叔”三个字逗得差点笑出声，埋着头强忍笑意——妈妈这演技，可比自己厉害多了。

张起灵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自己不过比染染大“一”点点而已……

看来张九日最近确实不够努力，才让玛姬这么清闲，天天围着染染晃悠，净出些歪主意。

进了卧室，汪楚染再也忍不住，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却死死憋着不敢发出声音。
玛姬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问：“真的没事？之前的事……都想起来了？”

汪楚染用力点点头，眼里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玛姬又问：“那你打算这样‘装’多久？”

提到这个，汪楚染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委屈地小声说：“在村里的时候，他们都叫我傻子，还笑我流口水……”

玛姬瞬间心疼起来，连忙抱住她，柔声说：“好，想装多久就装多久，不过要注意别玩脱了。染染，你怪我们吗？当初招魂的事，妈妈也是同意的。”

汪楚染摇摇头，伸手抱住玛姬，声音软软的却很坚定：“不怪，主要是这里有你呀，妈妈。”

玛姬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点点头：“快把衣服换上吧。”

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当天便搭乘最早的航班飞往杭州。
落地后，张起灵第一时间带着汪楚染直奔医院，执意要做全身检查。
纵使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异常根源在于魂灵归位后的短暂紊乱，可张起灵心中仍抱着一丝侥幸。

医院里，从核磁共振到脑部CT，再到神经功能评估，一系列繁琐的检查项目在走廊里排开。
汪楚染心里门儿清自己根本没病，自然不愿乖乖配合，谁上前试图引导她，她都往后缩着躲开，一副戒备又抗拒的模样。

张起灵无奈，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可他刚转身去跟医生确认检查流程，不过短短几秒，身后就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回头一看，汪楚染正红着眼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却咬着唇一声不吭，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模样委屈又可怜。

她早就把“装傻”的戏码演得炉火纯青，知道这样一来，张起灵定然会心疼。
果然，张起灵见状，哪里还顾得上检查，连忙快步走回去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心疼之下，也顾不得医生之前的建议，干脆放弃了所有检查，只想着先让她安心。

没有检查报告单作为依据，医生只能结合他的描述，斟酌着给出建议：“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异常更可能是心理或精神层面的应激反应。建议多带她去熟悉的环境，多接触熟悉的人，通过外界刺激或许能帮助她恢复记忆和意识。”

张起灵沉默着点头，牵着汪楚染的手离开了医院。
没有多余的停留，他驱车径直回了杭州城西的小院——那里有他们太多过往的痕迹，或许正如医生所说，熟悉的环境能让她真正放松下来。

玛姬本就知晓女儿是“装糊涂”，她在国外还有一堆事务亟待处理，早已归心似箭。
汪楚染趁着张起灵去办理退费手续的间隙，偷偷拉着玛姬的手，小声叮嘱：“妈妈，你先回美国吧，等我想你了，自然会去找你。”

玛姬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欣然同意。
她早就受够了张九日那副黏人模样，向来追求自由的她，哪里忍得了这般时时刻刻的牵绊。
临走前，玛姬郑重地拉着张起灵，反复叮嘱他务必好好照顾染染，直到确认他点头应允，才洒脱地转身离开。

张起灵望着玛姬离去的背影，眼底不自觉地掠过一丝轻松——这样一来，小院里就只剩下他和染染了。
没有旁人打扰，她便能完完全全地依赖自己，这份独属于他们的时光，正是他此刻最渴望的。

刚走进小院，便见张海客和张九日早已等候在那里。
张海客率先迎上来，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族长，接下来……还回族里吗？”

张起灵牵着汪楚染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缓缓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必了。现在的张家，已经不需要族长了，也回不到以前了。时代在变迁，我们都该往前走。”

张海客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轻轻点头。
他的主业本就在香港，早已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生活，自然明白张起灵的意思。
更何况，汪家已灭，纠缠了张家几百年的隐患终于彻底清除，张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族长维系的家族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勉强。”
张海客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们的人在被炸毁的汪家基地里翻了个底朝天，始终没能找到陨铜的踪迹。当年最后炸毁运算部的人是汪小姐，可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起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客厅沙发上的汪楚染，她正安静地坐着，模样单纯得像个孩子。
他缓缓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神色愈发深邃——陨铜关乎重大，一日找不到，便始终是个隐患。

一旁的张九日终于等到两人讨论完正事，连忙凑上来，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对了，玛姬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