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阿禾
戏剧专业出身的游今禾从学生时代就非常熟悉要如何掩饰表演痕迹。人的情绪和故事一样有起承转合,诉说回忆时会有停顿,神态与语言则由性格使然。
纵观方才那番话,流畅的语速,平静的语调,以及输出大量对自己情绪的剖析这一不晏鹤的行径,反而像精心掺杂真话而编织的谎言。
可话说到后面,他又莫名萌生一股理直气壮的得意,就像是……他用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给自己说服了,一开始的假,也都顺理成章地成了真。又让她断不出真假。
人与人在相处之中不免会带上“偏见”,游今禾比肩上帝,俯视人间,无论是主角、配角,还是天生恶人的反派,天生良善的正派,她早已形成思维定式,牢牢记住一群人的善恶底色。
或许将来她会因着这单调的评判误怪穷途末路的好人,但没关系,她无意知悉每个人的郁郁不得志,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活着足矣。
而晏鹤,她会始终牢记,此人绝非是慈心之辈。
如此大费周章,她猜测,晏鹤是想骗她。
至于目的,博取同情?获取信任?游今禾逐一否定,她猜不到。
苦恼之下,游今禾脑洞大开:或许是晏鹤今日转性了,一切都是真心实意,他大概把自己视作知己,又或许是他想骗的人不是她。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游今禾所希望看见的。
如果他是演的,游今禾会对这种演技大加赞叹并再次选择铤而走险,躲进深山老林等待寿终正寝。
与他相比,自己简直小巫见大巫。
晏鹤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几乎在低头抬头的瞬息之间领悟到新一层表演境界,迟早有一天,她会被骗得团团转。
她自认没那么聪明,不一定能及时发现几句话间矛盾不通之处;而晏鹤,假以时日,他就会发现她有目的,保不准还能将其猜个七七八八。
游今禾这时才发现,她与系统的交易怎么看也是她亏,只要待在晏鹤身边,自己的安全总是岌岌可危。
陡然生出的巨大危机感让她变得心不在焉,也让她心里情真意切的关怀,说到嘴上就变成干巴巴的话茬:“原来是这样啊。”
她又补充:“你要是还喜欢下次吃饭时可以告诉我,就顺手的事,我再给你剥。”
晏鹤摇头,倒是没有像上次顺水推舟一般接过她的好意。
这也好。
游今禾松了一口气,不再追问拒绝的原因。
她在现世习惯对有心关注的人好得没分寸,晏鹤要对自己尚有一丝防备心才好。她唯恐和他处得太过相熟,行骗时心虚兼惭愧。
像是为了将方才翻篇,晏鹤转而谈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阿荷姐姐近日铺子生意如何?”
香粉铺子自然一切都好。游今禾虽然不会调香,但知悉后事又善于用人的她已经差人递信去寻原先温荷出发集结四令后偶遇的一位调香天赋极高的少女,不日便到京城,撑过这几日就好。
“还行,有柳叔在,一切不成问题。怎么了?”
“无事。我听闻女子为在外行商便捷,也会另取一个表字,你可曾取过?”晏鹤仍然端坐在原地,上身却向前倾去微微侧向她,只手托脸,右手紧攥成拳,淡然的笑意下藏着一丝紧张。
他想了许久,也没想到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让她知悉自己要为她另取一个名字或昵称。借雀鸟之名张冠李戴,未免轻浮,他总是希望她知道,那是在唤她的。
游今禾不知他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如实回答:“取过的。”
温荷办事周全,早在离开关河之初便准备好另一套身份证明,就连开脂粉铺子也是沿用这套身份,后来才转为“温荷”的名下。
“随我伯伯姓,游历之初,族中长老便为我取了山月之名。”伯伯便是那位老暗卫,姓巫。
她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晏鹤歪着头,唇角笑意越发淡,若无眼疾,她还能瞧见他做坏事时丝毫不遮掩地来回往复审视的双眼。他说:“我想给你取个名字?”
游今禾大骇,心道:“他想当我爹?”
“为为……为何?”惊得她说话都结巴。
“你不觉得我们该更亲密一些吗?你在外面的朋友都唤你阿荷,我也唤你阿荷。”
她懂了,原来是这几日过得暧昧,晏鹤都想搞些情侣间的小把戏,取一个爱称什么的。
原剧本中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