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百睛目
客栈后巷是一条堆满杂物和垃圾的狭窄通道，臭气熏天，寻常人、妖压根不会往这边凑。
循着掌柜隐晦的描述，许令禾三人穿过这条暗巷，顶着一路上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充斥着贪婪、渴望的目光，在巷子尽头找到一个盘坐在破草席上的老妖。
此妖眨眼一看便知他原型是秃鹫，即便是化形后也带着明显的禽类特征，深眼眶鹰钩鼻，皮肤青白，浑身散发着一种专食腐肉的生灵特有的阴冷气息。
秃鹫警惕地看着来人，“打探消息？”老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掀开眼皮，露出一双锐利而贪婪的眼睛上下扫着许令禾，似在找钱袋子，“老李我看货开价。”
许令禾上前一步，眸光微闪：“听闻前几天，灰鼠的人栽了跟头？”战身侧的齐毓同时将一小袋灵石丢过去，又不着声色地护在许令禾身前。
秃鹫老李掂了掂袋子，鼻子在空中用力嗅了嗅，仿佛真能闻到什么。“灰鼠那群废物，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他嘿嘿低笑，露出一口黑黄的烂牙，“那味道可是香得很，不止一股人盯着。灰鼠得手后又丢了，往西边去了，听说……是被穿山甲给撬了墙角。”
“穿山甲？”许令禾疑惑道。
“一伙专门在地下活动的家伙，鼻子灵，爪子利，就爱挖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秃鹫老李指了指脚下，“他们的老巢，就在这寨子底下。入口嘛……寨子东头那口枯井，下去后往有腥气的地方走。”他又掂了掂钱袋，意思明确。
齐毓又加了几块灵石。
秃鹫老李捏了把钱袋子，满意地将灵石塞进怀里，重新蜷缩起来，并不关系这几个人的来历也不在乎他们打探这些消息是为了什么。在黑风寨，知道得越少越好，像他们这种消息贩子，都是在拿命搏。
得到线索的三人不再耽搁，即刻前往寨子东头。
在距离城寨不远处，果然找到一口被废弃的枯井。
井下并非完全黑暗，两侧岩壁上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勉强照亮了一条狭窄向下、潮湿阴冷的甬道，一股混合着土腥霉味的味道扑面而来。
无咎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捂了下鼻子，他对这类污浊气息更为敏感。许令禾打头，齐毓居中，无咎殿后，三人轻手轻脚地沿着甬道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直至前方传来隐约可闻的说话声和金属敲击岩石的声音。许令禾这才示意齐毓和无咎隐匿气息，三人悄悄靠近，发现甬道连接着一个较大的地下洞穴。
再往深处探，洞穴内，几个身形矮壮、指甲尖锐如铲的妖修正在忙碌着似乎在挖掘着什么。而洞穴一角，堆放着一些杂物，一个蜷缩的身影被随意地扔在杂物旁。
那身影极其瘦小，衣衫褴褛，背部长着两对透明的、布满裂痕的翅翼残根，正是蜻蛉族的特征！那妖一动不动，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身上还有多处明显的伤痕。
“看那儿！”许令禾传音道。
就在这时，一个似乎是头领的穿山甲妖擦了把汗，骂道：“他祖宗的，挖了三天，就这点破石头？还以为能捞笔大的！”他踢了踢脚边的几块矿石。
另一个妖修看向角落的蜻蛉族，啐了一口：“都是这晦气玩意儿！灰鼠的人说他是活矿，结果半死不活，屁用没有！还惹得好几拨人来找。要我说，干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头领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显然也在权衡。这不知底细的所谓活矿可折损了他不少兄弟，灰鼠一派如今已是过去，他们未必不能趁此机会踩下其他几个老对手，挣个活路出来！
可这娘们儿确实不像传闻中那般有用啊……
那中年穿山甲妖细细长长的眼中杀意尽显，手中铁耙对准蜻蛉妖便要疾刺。
不能再等了！齐毓与许令禾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齐毓如同鬼魅般掠出，九州剑未曾出鞘，仅以剑鞘点出，精准迅捷地击打在两个穿山甲妖的后颈。两人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谁？！”那头领反应极快，猛地转身，双手化为利爪，带着破风声抓向齐毓。
与此同时，许令禾与非一剑已至角落，护在那蜻蛉妖身前。
无咎狄梵棍一横，挡住了另外两个想要冲过来的妖修。
战斗瞬间爆发，又瞬间结束。
在这狭窄的地下洞穴，齐毓和许令禾的实力占据绝对优势，不过几息之间，剩下的穿山甲妖便全被制服打晕。
“快看看她怎么样！”许令禾急忙蹲下身，检查那蜻蛉妖的情况。
这是一个年轻的蜻蛉族女性，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她的伤势很重，不仅有外伤，似乎还伤及了本源。
“需要救治，不然此人撑不了多久。”齐毓探查后，沉声道。他尝试渡入灵力，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
许令禾看着蜻蛉少女额头上那一道已经黯淡的类似第三只眼的奇异纹路，心中焦急。
“先带她离开这里。”齐毓当机立断。他将其放在无咎背上，无咎只觉得背上轻飘飘的一点也不像背了个人。
三人迅速原路返回到客栈房间，蜻蛉少女被小心安置在床上。许令禾取出随身携带的疗伤丹药，试图喂给她，但她牙关紧咬，根本无法吞咽。
“怎么办？普通的丹药和灵力好像没用。”无咎看着少女越来越微弱的气息，也心生不忍。他虽然有时莽撞，但心地不坏，眼看一条生命在眼前消逝，终究难受。
许令禾眉头紧锁，急得直挠头。
齐毓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随即化为决断：“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带着她，目标太大，必须尽快找到恣祁，他见多识广，或许有办法。”
“对！妖王肯定有办法。”无咎也附和道。
就在三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床上的蜻蛉少女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是一双极其特殊的复眼，此刻黯淡无光，满是痛苦与迷茫。
她的视线模糊地扫过床边的三人，尤其是在看到许令禾和齐毓身上装扮时，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恐惧与恨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想挣扎，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怕，我们不是仙盟的人。”许令禾立刻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解释，同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雷纹，“你看，我们也是被仙盟追杀的。”
少女眼中的恨意稍减，但警惕依旧，听着许令禾温柔的声音，她不知想起什么，眼眶瞬间红了。她张嘴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孩子、救…”
“什么孩子？可是你的族人？他们在何处？”许令禾急忙追问。
可少女却像是耗尽了最后力气，眼睛一闭，再次陷入昏迷，无论许令禾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
“孩子”齐毓沉吟道，“她拼死逃出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给被困的族人，寻求一线生机？”
这个猜测，让三人的心沉重不已。
“无论如何，先见到恣祁前辈再说。”齐毓站起身，“我去找掌柜，看有没有更快、更安全的途径联系上妖王的人。你们守着她，小心戒备。”
齐毓离开后，许令禾和无咎守在房间里。无咎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蜻蛉少女，又看了看正在调息的许令禾，忍不住嘀咕：“这西洲怎么比魔渊还麻烦……到处都是坑。”
许令禾睁开眼，笑了笑：“但这里也有盟友，有像她这样，在绝境中也不放弃希望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少女那残破的翅翼上，轻声道，“而且，我们找到他了，不是吗？这就是进展。”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呵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许令禾和无咎立刻警觉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上，一队身着玄色重甲、气息肃杀的修士正在强行盘查，为首的，正是他们在沙海中遇到过的那种仙盟巡逻队，但人数更多，气息更强，其中甚至有几名元婴修士坐镇！
“是仙盟的玄骑！”无咎低呼，脸色一变，“他们怎么摸到这里来了？还这么明目张胆！”
那队玄骑目标明确，似乎正在挨家挨户地盘问着什么，方向正是朝着客栈而来！
“不好！”许令禾心念电转，“是秃鹫老李走漏了风声？或者……仙盟一直在暗中监视这个寨子？”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们都暴露了，如今带着一个昏迷的蜻蛉族，，如此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