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鎏金铜漏里的沙粒簌簌落着，将新房内的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温茴端坐在铺着鸳鸯戏水锦褥的拔步床上，大红盖头垂落的边缘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
鼻尖萦绕着龙涎香与合欢花混合的馥郁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清冽的雪松香。
腰间忽然一紧她被人稳稳搂进怀中，头顶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紧接着便是蔺昱带着笑意的声音：“阿茴，这盖头压得你可难受？”
温茴刚要开口，就听外面传来侍女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管事嬷嬷扬着嗓门叮嘱：“殿下与夫人该喝合卺酒了”。
她连忙推了推蔺昱的胳膊，声音透过盖头显得有些闷：“昱王殿下外间都候着呢？”
蔺昱正提着酒壶往两只白玉杯里斟酒，闻言手一顿，琥珀色的酒液在杯沿晃出细碎的涟漪。
他放下酒壶绕到床前，指腹轻轻蹭过盖头边缘的金线：“夫人该改口了。”
温茴耳尖骤热盖头下的脸颊早已红透，她能感觉到蔺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灼热，像是要透过这层红绸看清她所有的模样。
正窘迫着就听他低低笑出声，脚步声渐远，还不忘留下一句：“等着我，回来陪你喝这杯酒。”
新房的门被轻轻带上，温茴抬手按了按发烫的耳垂。
窗外传来宾客们的喧哗，隐约能听到蔺昱应酬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不知过了多久蔺昱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却并不刺鼻。
他先走到桌边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又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确认身上的酒气是否会扰了她。
温茴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一步步朝床边走来，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盖头，指尖刚触到红绸，就听“咻”的一声锐响。
支羽箭破窗而入，精准地将盖头钉在了床柱上。
温茴惊得浑身一僵，蔺昱的手悬在半空，下一瞬便猛地握紧。
他反手拔下羽箭，动作快得带出一阵风，盖头随之飘落。
“待在这里别动。”蔺昱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将她往床内侧护了护，转身便提剑往外走。
温茴定了定神，伸手抓起床头的匕首，提着裙摆快步跟了出去。
院中月光如练十几条黑影正立在屋檐上，玄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那人手中握着长弓，箭囊里还插着数支羽箭，显然就是刚才放冷箭的人。
蔺昱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目光如寒刃般扫过那些人：“敢闯本王府邸，还选在今日你们胆子倒是不小。”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羽箭已如流星般射出，直取那弓箭手的心脏。
那人来不及反应，便直挺挺地从屋檐上摔了下来，羽箭穿透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青石板。
温茴走到蔺昱身边，看着院中严阵以待的刺客，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夫君，这里交给你我且在屋内等你。”
蔺昱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镇定，眼中没有丝毫惧意，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柔和了些。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乖，进去等着我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屋檐上的刺客已纷纷跃下，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蔺昱提剑迎了上去，剑气纵横间，竟带着几分怒意：“本王今日成婚，本不想见血是你们自己找死！”
温茴站在廊下看着蔺昱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他的剑法凌厉迅猛，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显然是动了真怒。
那些刺客虽是死士却也难以抵挡他的攻势，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有数人倒地。
她转身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杯酒，杯中酒液清澈正是刚才没喝成的合卺酒。
温茴浅酌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让她的心神安定了不少。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
温茴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门口，就见蔺昱提着染血的长剑走了进来，玄色衣袍上溅了不少血点，如同喜服一般刺眼。
他看到温茴眼中的冷意瞬间消散，快步走上前，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温茴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蔺昱低头看着她眉头微蹙：“都怪那些刺客，耽误了我们喝合卺酒。”
温茴忍不住笑了：“酒还在桌上什么时候喝都一样。”
蔺昱将她放在床上，捧起她的脸颊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他低头凑近她的唇，鼻尖相抵，声音沙哑：“阿茴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温茴的心跳骤然加速，还没来得及回应，唇便被他轻轻吻住。
他的吻带着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却格外灼热，温茴闭上眼抬手搂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加深这个吻。
烛火摇曳映得帐内一片旖旎，蔺昱伸手扯掉温茴头上残留的发饰，青丝如瀑般散落肩头。
他耳根通红，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都怪他们让我少了好多和你相处的时辰。”
温茴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生出几分调皮，她翻身将蔺昱扑倒在床，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膛，指尖落在他的喉结上，随后吻便落在了他的脖颈：“这样，还委屈吗？”
蔺昱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搂进怀中声音低沉而温柔：“有你在怎会委屈。”
帐幔落下将一室春光遮掩，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映着院中渐渐凝固的血迹。
日上三竿温茴才缓缓睁开眼，身边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淡淡的雪松香。
她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就见侍女端着洗漱的铜盆走了进来，笑着说道：“夫人，殿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说是要陪您去给老夫人敬茶。”
温茴点点头任由侍女为自己梳妆，不多时一身淡粉色襦裙便穿在了身上，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花，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色极好。
走出房门就见蔺昱站在院中，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墨发用玉冠束起，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来，眼中瞬间染上笑意：“夫人！”
温茴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