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李夫人听出来了——这是自家老爷的声音,她身子一哆嗦,看向来人,只见李远道身后跟着一位女子。
她自李远道身后缓缓走出,身上的穿的宫服和头顶的配饰已然点明了她的身份。
李夫人暗感不妙,上眼皮跳个不停。
李远道对她有几分尊敬,毕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不怠慢总没错。随之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今日撞了什么大运,一个两个的显贵人物都往李府跑。
李远道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宫里派来教习准世子妃皇家礼仪和女子三从四德的晴儿姑姑。”
李乐颜一听“准世子妃”四个字,就炸了毛,脱口而出道:“我不嫁!”
李远道一甩脸道:“不得无礼,这有你什么事儿,还不下去!”
李乐颜被怼的哑口无言,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李霁月。
李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变,心虚的瞟了一眼李霁月。
李霁月一身狼狈,却突兀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晴儿姑姑可认得出我来?”
这一笑,在场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远道呵斥道:“谁院儿里的丫鬟如此疯癫,还不快快打发了出去!”
李乐颜和李夫人都不敢说话了。
李霁月笑出一口猩红的牙齿:“爹爹,你不认得月儿了吗?你把月儿害得好惨啊!”
李远道大惊道,:“什……什么,休要胡言,这丫鬟是得失心疯了,阿大阿二快把人带走,别冲撞了晴儿姑姑。”
阿大阿二把发丝凌乱的李霁月从板凳上拖下来,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眼珠子像望不到底的深渊。此刻透露出腐败的气息。
晴儿姑姑是见过这张脸的——小心眼的纪世子只派人给她看一眼,看过了就将画像收回去了。
“且慢,”晴儿姑姑走到李霁月身前,微微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妃。”
晴儿姑姑在宫里摸爬滚打十年了,才有了现如今人人尊称的一声“姑姑”。宫里多少腌臜事,只需她多观察几眼,略微思索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能猜的个七七八八了。
谁能想到准世子妃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倘若被纪世子知道怪罪下来,她担当不起。
皇命不可违,她奉命前来指教李霁月,若在此期间她出了什么意外,难免不会牵连到她。
只是眼下该如何收场才好,与李府撕破脸与她而言显然不明智,但若视而不见,又会有共谋之嫌。
晴儿姑姑正想着怎么开口好,几息之间,李夫人委婉的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只道是两个孩子许久未见,生了嫌隙,都是年方气盛的小丫头,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李远道在一旁浑水摸鱼,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此事就此揭过。
面对家事,晴儿姑姑不方便多说什么,但是她是奉皇命前来指导世子妃言行举止的,从今日起直至大婚当日,她都要留在李霁月身边。真真假假的真相轮不到她来判定,但是她的态度一定要表明。
晴儿姑姑冷哼一声道:“李家的祠堂可谓是好不热闹,今日算是让李家的列祖列宗看尽了笑话。”
李远道的面如肝色,李夫人走到她身旁,趋利避害的好一番劝解,希望息事宁人。
晴儿姑姑后退一步,伸手扶住了李霁月,强调道:“家和万事兴,李大人,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再次发生,”转而将目光看向李乐颜,“都是要出嫁的姑娘,这种事情若传出去了对彼此都不好,还请三思而后行!”
说罢,李霁月低声道谢,晴儿姑姑与她相视一笑道:“若这点场面都应付不过来,那我也不用在宫里混了。”
待李霁月和晴儿姑姑走后,李远道把李夫人和李霁月叫到书房。
甫一进门,李霁月就迫不及待的求证道:“爹爹,你真的要把我嫁给肖世子吗?我不嫁,我不嫁。”
“混账!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哪有一点大家闺秀官家小姐的气量!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李夫人在一旁拉了拉李霁月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李远道哀思了一会儿,吐了口气,缓缓道:“我已写信给盛宏,命他不日便从云山书院回来。”
李夫人和李霁月听到此话,俱是诧异。
“弟弟求学刻苦,为何要他回来?”
“盛宏正直读书的关键时期,我们当初花了多少银子才把他送进云山书院,仅一载就要将他送回来?”
李远道重重的叹了口气:“此事稍后在与你细说,这些日子,乐颜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爹爹,我不愿!”
“由不得你胡闹,不愿也得愿,还有,不准再去招惹李霁月,”李远道看了李夫人一眼:“你也一样。”
晴儿姑姑扶着李霁月回到她的西厢房,李霁月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是饿的,身上有多处淤青是摔出来的,但最令晴儿姑姑担心的是她的精神状态——方才的疯劲儿可不像是演的。
李霁月简单吃了点丫鬟送来的吃食,很快就觉得身子乏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她倒头就睡,直到夕阳昏黄时,她才幽幽转醒。
晴儿姑姑知道她精神不济,眼下实在不适宜开展教学指导,就随她去了。
李霁月身体已经彻底苏醒了,但是她仍不想动,手臂紧搂着双膝,像个卧睡的婴儿般,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烈地与人发生肢体冲突了,突然想起在灵泉山庄生活的第二年,那时她年纪还小,干的都是轻松的活儿。
但那时她对于自己的出身深恶痛绝,养父母因为她的出身抛弃她,山庄里的人也知晓了她的身世,总在背后像阴沟里的耗子一样,在暗地里、在她的背后肆意的讥讽嘲笑她。
李霁月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田埂上奔跑,她希望风能带走那些痛苦。
某日傍晚时分,她得知明天长工会拉着板车进京,给李府送些新鲜的瓜果。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李府捎信的机会,于是她急忙来到管事嬷嬷的房间,想向她借笔墨给家人写信。
当她急吼吼的推开门时,却看到一个赤/裸的男人/骑/在管事嬷嬷身上,管事嬷嬷衣衫凌乱,胸口一大片白花花的肉,随着男人的动作上下颤动。
男人皮肤粗糙,坑坑洼洼的,像雨后的积水的泥坑。他发觉有人擅闯进来,偏头看了李霁月一眼,只见他双目怒睁,浓黑的胡子爬满了半张脸,活像一头正欲觅食的黑熊,李霁月被这凶神恶煞的一眼下了一大跳。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
管事嬷嬷转眼一看,诧异道:“李霁月?”
男人声音浑厚,李霁月直觉恐怖,颤抖着大叫就想撒腿往外跑,许是太过紧张,李霁月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男人身形魁梧,力气很大,动作却不快,李霁月迅速爬起继续往外跑。
仍是慢了一步,男人在她彻底逃出之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整个身体托了起来,放到了屋内。
管事嬷嬷迅速穿戴好衣裳,将李霁月抱在怀里,她因紧张声音有些变调了:“你赶快把衣裳穿起来,莫要人看见了,要说闲话的!”
男人闷声道:“晓得了。”
李霁月仍在颤抖着,管事嬷嬷紧紧搂住她,不让她挣扎。
一阵窸窣啐啐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听到男人闷闷的、厚沉的声音,“下次,我带把锁,将门锁起来。”
管事嬷嬷开口催促道:“行了,赶紧走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旋即又吱呀一声,门关上了。
管事嬷嬷这才放开了李霁月,还未等她说些什么,李霁月就跑了出去。
她当真是怕极了。
当晚,管事嬷嬷还是抓住了她,管事嬷嬷手里提着一盏油灯,她的眼珠子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刻薄而尖利,眼角的细纹像枯树皮,李霁月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