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沈煦同蔺朝暮一道拜过天地、祭过先祖、叩谢父母之后,这亲事就算成了。
在喜婆和宫人们的簇拥下,一身喜服行动不便的蔺朝暮率先回了永安宫。
其余的宗亲和近臣们,则是前往专门用于举办宫宴的长乐殿。
沈悠然站在赵皇后的身侧,看见两波人群在祭祀大殿门口如被风吹散的流云一般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她摆摆头,小声同赵皇后嘀咕着,“呀,成亲可真是遭罪呢,瞧着哥哥同平日里也没太大差别,嫂嫂就要穿着那般繁复的喜服,头上还戴着那么大个金冠,还有我瞧着都觉得脖子酸呢。”
“这般便也就算了,自己的大婚,反倒需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房中,好生可怜。”
赵皇后拍拍她的手背,眼神示意她如此场合不可胡说。
沈悠然吐吐舌头,但不知悔改。
“往后我成亲,定不会让自己这般累。”
“我只想要简简单单的,也不用什么金银织就的婚服,更不要华美的头冠。到时候就寻个景色极好的院子,请上三五好友,大家聚在一起一块儿吃顿酒,喝个不醉不归。”
“我也不会让人把我先送回去,我自己的婚宴,怎的我还不能参加呢?”
赵皇后依旧是笑着,没去指责沈悠然的离经叛道,倒是同她调笑。
“成,那母后就让你父皇提前去给你买个风景极好的院子,再给你埋一个院子的酒,让你到时候不醉不归!”
若不是有宗亲大臣们在场,沈悠然此时定会靠在赵皇后肩头撒着娇说母后真好。
但二人都明白,这些不过逞一时嘴快,沈悠然身为帝姬,婚事又怎可如此简便。
思及此,沈悠然不禁叹了口气,“真想让父皇下令让往后的婚事都从简。”
赵皇后神色变得严肃,摸着沈悠然的头,语重心长地说,“皎皎,你父皇当然有下这个命令的权利,就如同你有想要简单婚事的权利,更如同有人想要隆重盛大的婚宴的权利。”
“为帝者,最该做的不是让百姓如何,而是能让百姓选择如何。”
沈悠然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萌芽,但又捉不住,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去让让小厨房给朝暮备些糕点吧,今日大婚,新妇不得用膳,咱们可别把人饿坏了。”
居然不让新妇用膳?
沈悠然咋舌,原来成亲还有这种如此不顾人情的规矩。
别说是让她饿一天了,哪怕是早膳不如人意,她一整天都会觉得心情烦闷。
她连忙辞别赵皇后,往永安宫的方向走去。
只走了三两步,就被人叫住了。
“昭懿帝姬留步。”
沈悠然脚上动作一顿,这是严晟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看见一身绯袍来不及换的严晟,一个食盒挂在他的指尖,四平八稳,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殿下嘱咐在下,烦请帝姬将此物转交太子妃。”严晟说道。
沈悠然打开食盒一看,里面是一碟子蜜糕,甜腻腻的香气从缝隙中飘出,充斥着鼻尖。
上面还印有“珍记”的字样,是上次那家新开的铺子。
看哥哥今日那傻乎乎的模样,竟也能做出如此贴心之事。
沈悠然信息,得亏他如今人在长乐殿,不然可得好好打趣他一番。
“本宫知晓了,”沈悠然下巴微抬,“但本宫不想拿,你同我一道拿过去吧。”
严晟似乎早已料到沈悠然会如此,神情没有丝毫的意外,提着食盒跟在沈悠然身后。
今日宫中大喜,沈悠然这个皇宫里的主子也该盛装打扮,在偌大的衣柜里细细挑选了半刻钟的功夫,选了一件绯色的长裙。
到底今日唱着重头戏的人不是她这个帝姬,着绛红恐抢了蔺朝暮风头,便选了个相近但又不同的颜色。
只是早晨的时候未曾细想,如今二人站在一起,倒让人觉得是刻意打扮相似。
沈悠然谨遵哥哥的教导,直言相倾嘛,她会的。
“严晟,你瞧,今日我们的衣裳看起来好般配。”
严晟沉默半晌,才蹦出一句话,“因为我今日是殿下的傧相,傧相理应着绯袍。”
沈悠然再接再厉,“那你瞧,秦弘盛同我就不般配。”
秦弘盛是刑部尚书秦仁家的公子,也是今日的傧相之一。
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刑部那种地方待着,太过和善不足以震慑住那些罪犯,秦仁本人看起来就凶神恶煞像是可以直接把画像挂在门口辟邪的那种,生的那个儿子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有些骇人。
想到秦弘盛的模样,严晟竟也觉得似乎自己与帝姬更配。
也不知道为什么,严晟嘴角不在紧绷,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但沈悠然却发现了。
“哦!你笑了哦!”沈悠然语气笃定,“那你也不否认是吧?”
严晟侧过脸去,没有回答。
沈悠然蹦跶着笑出了声,“哎呀别不好意思嘛!这就是事实啊。”
“昭懿帝姬莫要胡说了,若是落在旁人耳中,有损帝姬清誉。”严晟一板一眼的回复。
沈悠然撇撇嘴,也不意外他的回答,只觉得他是嘴硬。
“总有一日你也会觉得我们很相配的。”
她语气轻松,不像是在同严晟说话,但又刻意让他听见。
严晟垂眸看了一眼沈悠然发间叮当作响的珠串,恍若未闻。
*
沈悠然心里惦记着蔺朝暮大半日水米未进,打算带着严晟抄小道。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这宫里就没有她不熟悉的地。
小道要路过一处小的御花园,因为院子不大,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来此赏花。
但今日,沈悠然竟意外在此听见了谈话声,还隐约有“太子”“太子妃”一类的字眼。
她连忙拽着严晟的手腕,快速蹿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蹲着。
倒是要好好听听,是什么话,非要躲在这偏僻小道上来说。
说话的是两个女人,沈悠然通过灌木之间的缝隙瞧见了宫装的裙摆,其中至少有一个人是宫里的侍女。
“婉儿姑娘,你给的这些银钱,就只够打探到这点消息了。你要知道,随意探查殿下行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对面那人跺了跺脚,语气急促,“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五十两银子,你想法子将太子引来此处,怎的成了打探消息了?”
宫人打扮的女子嗤笑一声,“五十两银子就想让太子听我的话来见你家姑娘,你是太小瞧太子,还是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外殿侍女能有如此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