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时间像指间流沙，日子过得很快，他们都在因为那个四年，北京的约定努力着，转眼就到了高三的尾声。

六月的浅川一中，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馥郁香气，也弥漫着离别的淡淡愁绪和高三学子们即将解脱的躁动。

倒计时牌上的数字终于归零，高考在两天前落下帷幕。

今天是毕业典礼。

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校服，互相在校服上签名留念的高三学生。

笑声、欢呼声、还有隐约的啜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青春离别季特有的交响曲。

林晚星站在礼堂后台的帷幕边，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她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之一，要在典礼上发言。

手心里的演讲稿被她捏得有些发潮。

过去的两年，她像一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在母亲规划的轨道上高速旋转。

周六的物理竞赛班，周日的数学提高班，每晚雷打不动的习题......她几乎牺牲了所有的课余时间，连画画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但她的理科成绩确实稳步提升，从最初的中游爬升到了年级前列，甚至在去年的物理竞赛中拿了个省级二等奖。

母亲对此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的决策无比正确。

只有林晚星自己知道，在每个挑灯夜战的深夜，支撑她的不是对理科的热爱，而是那个雨中的约定——四年，北京。

她和江辰的关系，在这两年里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们不再有那么多时间在自习室独处，纸条传递也渐渐被深夜简短的信息取代。

但感情却在各自为未来的拼搏中，沉淀得更加坚实。

他最终拿到了北京体育大学的保送资格，而她，在刚刚结束的高考中发挥稳定，报考的几所北京高校，应该问题不大。

“紧张吗？”苏晴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晴选了文科，这两年过得如鱼得水，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有点。”林晚星老实承认。

“放轻松，就当是告别演出了。”苏晴笑嘻嘻地说，“对了，你看到江辰了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

林晚星顺着苏晴示意的方向望去。

江辰和几个篮球队的男生站在一起，他今天把头发理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穿着熨烫平整的校服，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有鼓励，有骄傲，还有一丝她看不太分明，跃跃欲试的光芒。

“他是不是要搞什么大动作？”苏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刚才我听见他们篮球队的人在说什么‘见证历史时刻’。”

林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晚江辰送她回家时，在巷子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时月光很亮，他靠在墙边，手指卷着她的一缕头发，说：“明天毕业典礼，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舍不得毕业，现在想来，那句话别有深意。

典礼开始了。

校领导讲话，教师代表发言，优秀学生颁奖......流程一项项进行。

当念到江辰的名字，他上台领取“体育特长突出贡献奖”时，台下响起了格外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他在浅川一中的三年，留下了太多传奇。

教导主任在给他颁奖时，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低声说了句什么。

江辰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扫向后台的林晚星。

终于，轮到林晚星上台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话筒前。

台下是数千双眼睛，她看到了前排微笑着的母亲，看到了朝她竖大拇指的苏晴，也看到了站在侧幕边，双手插兜，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江辰。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带着一点点颤抖，但很快就稳定下来。

她没有完全按照准备好的稿子念。

讲到一半时，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年轻面孔。

“......高中三年，我们每个人都走过不同的路。有人一帆风顺，有人磕磕绊绊；有人很早就找到了方向，有人还在迷茫中摸索。”她的声音变得柔和而真诚，“但重要的是，无论我们选择了哪条路，无论路上有多少不得已的妥协和放弃，请一定不要丢掉心里最珍贵的东西——那个最初的梦想，那份纯粹的喜欢。”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江辰，他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也许现在，它还被埋藏在厚厚的习题集和现实的考量之下，但请相信，总有一天，当时机成熟，当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我们依然可以把它找回来，让它重新发光。”

台下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林晚星微微鞠躬，走下讲台。

她知道，这番话，是说给所有即将各奔东西的同学，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经过江辰身边时，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讲得很好。”

那一刻，她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典礼的最后一项，是全体起立，唱校歌。

“浅川之水，悠悠流淌，承载着我们青春的梦想......”

歌声在礼堂里回荡，带着淡淡的伤感。

不少女生已经开始悄悄抹眼泪。

林晚星站在班级队伍里，看着讲台上即将落幕的仪式，心里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校歌结束，主持人宣布毕业典礼正式礼成。

瞬间，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开闸的洪水，轰然释放。

学生们欢呼着，尖叫着，将早就准备好的礼花抛向空中。

五彩的纸屑从礼堂二楼飘洒而下，像一场绚烂的雨。

人群开始涌动，互相拥抱，合影，在校服上签名。

林晚星被人流推搡着，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只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江辰。

他拨开拥挤的人群，拉着她，逆着人流，一步步走向礼堂前方那个略显空旷的区域——刚才校领导讲话的主席台前。

“江辰？”林晚星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心跳莫名加快。

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听到周围响起的窃窃私语和压抑的惊呼。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步伐坚定。

周围喧闹的人声仿佛在这一刻远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两个突兀的身影。

走到主席台前，江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礼堂里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来。

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正在合影的同学放下了相机，正在签名的人停住了笔，连准备退场的校领导们都驻足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