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草盛豆苗稀(2)
周梦柯与齐当吟只有过一面之缘,在她的印象中,那是位可靠的长者,或许有一段传奇的过往。到齐当吟家中的路程不算近,一路上周梦柯一直在暗暗期待着与齐当吟的重逢。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周梦柯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医馆,牌匾上挂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门中往来人群络绎不绝。
齐维春走在最前面,她兴奋地介绍着:“到了到了,这是老师的医馆,师傅应该就在里面。”
周梦柯被她的称呼搞得一头雾水:“老师?师傅?”
齐维春解释道:“我师傅就是你见过那位,我的武艺是和师傅学的,医术呢,则是跟这位老师学的。老师他虽然不是医修,但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走,我带你们进去。”
几人进入医馆,顺着齐维春手指的方向,周梦柯见到了她所说的老师。他看起来三十岁出头,面容清秀,穿了一身质朴的素色衣裳,眉目和善,的确是让人如沐春风的一位医者形象。
如今正值晌午,他终于看完了上午的最后几名病人,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踱步到几人面前。
“你们回来了……嗯……来客人了啊。”他看诊的时候十分干脆利落,从坐诊的位置出来就变得十分随性。周梦柯站起身,礼貌地行礼:“打扰前辈了,晚辈周梦柯,是维春和小满的朋友。”
他点了点头,随手便捞起周梦柯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把完周梦柯一个人的还不够,又抓着游兰章继续。把完脉,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二人,幽幽道:“心思太重。”
周梦柯不解:“我吗?”
“你俩都是。”他点了点周游二人的肩头,接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还没介绍自己,我叫岑数青,是个江湖郎中。我吧,见了陌生人总喜欢先给他们把把脉,你们别介意。不说了,她在后院等你们呢。”
穿过门廊,医馆后面是一个简单干净的小院子,院中晾晒着各种药材,散发着中草药的清香。齐当吟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正拨弄着算盘,翻看着一摞厚厚的账本。
见几人进来,她连忙起身来迎。岑数青倚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说:“齐姐,今天要出去吃吗?能带我一起吗?”
“你想来就来。”齐当吟草草应付过去,接着便抓着周梦柯的手,轻轻地拍着。齐当吟的手并不柔软,她的指节粗大,指腹和手心都有一层厚厚的茧,摩挲着周梦柯的手时带来粗糙的触感,可正是这份粗糙让周梦柯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她曾经的母亲也有着这样的一双手,饱经风霜但是依旧温暖的手。
“我上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若是想来这儿,随时都可以来。还有小游也是”,她转头去看游兰章,笑着说:“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
“姐,你再往这里捡孩子,我这间院子就要住不下了。”岑数青打趣地说。
齐当吟给了他眼刀,他知趣地缩了缩脖子,向街上走去。
周梦柯被齐当吟的热情搞得晕乎乎的,这一年来她逐渐习惯了这个没有亲人的世界,真正开始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在这间小小的院落,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情。
但是她也很敏锐地察觉到,齐当吟的身上,没有灵气存在。齐维春曾说,她的师傅是剑修,应该还是很厉害的剑修。可是在她的身上,虽然能看出习武之人的气质,却看不到一点剑修的影子。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周梦柯不会问,毕竟这可能是齐当吟不愿提及的过往。
就像岑数青说的那样,齐当吟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酒楼,名字就叫“酒中仙”。酒楼的老板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女人,眉骨高挑,眼窝深邃,有几分异域风情。她热情地招呼着顾客,见到齐当吟一行人进入,连忙快步上前,“齐姐来啦——你都好久没来了。岑大夫已经订好位置了,在楼上,我送你们上去。”
她衣带飘飘,柔软的绸缎滑过周梦柯脸侧,带着沁人的酒香。那酒香并不浓烈,却是十分让人沉迷,光是闻闻就好像饮了一杯上等的美酒。
齐当吟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都说了别叫我姐,别仗着自己长得年轻乱算辈分。”
“好了好了”,她也不恼,仍旧笑盈盈地招呼着几人,“我瞧着今天都是些年轻人,我就不给你们上酒了,前几日新研究的花茶,我请你们尝尝。”
将几人送入包房,她轻轻关上门,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地离去了。
是真的像一阵风,方才在楼下时人声嘈杂,到了楼上安静的地方,周梦柯才发现,这位老板是没有脚步声的。
许是看出了周梦柯的疑惑,齐维春小声和她说:“别害怕,她是灵,我们都叫她酒仙人,听说原本是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包间中除了岑数青还有一个人,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穿着一身靛青色衣裳,宽大的袖子掩盖不住衣物下有力的手臂,露出来的那截小臂上有着很多烫伤留下来的疤痕。周梦柯推测,她应该是个铁匠。
“我是高娥”,她说,“是个铸剑的铁匠。”
果不其然。周梦柯暗自夸奖自己看人的眼光。
席间氛围十分融洽,周梦柯兴致不错,甚至和齐当吟小酌的一杯。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在这里,她被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可谓是神清气爽。夏满早早便收拾好了行囊,坐在医馆里等待剩下的几个人。齐维春揉着还没彻底睁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小满,你就这么着急嘛……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早就收拾好东西。”
夏满笑了笑:“早些去总是好的。”
明河县座落在平原上,到了县内,向四周看去大多是清秀的丘陵,并没有扶阳县那样高大的山脉。冬天虽然为这里平添了几分萧瑟的味道,但是仍旧能窥见几分鱼米之乡的富庶。
夏满口中的那位同乡人也早早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他一身素袍,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文人气质,和他画师的身份十分相衬。
“韩哥”,夏满率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