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柴棉棉已经意识到了。
现在单纯从‘我没有做坏事’‘我是一片好心’出发去解释，没人会接受。
她必须将讨论的主体从‘我’身上移开，停止关注她自己，必须像慧月一样，开始关注部落公共事务与族人私事的矛盾。
在这里，她不是受害者，她是问题的分析者和讨论者。
柴棉棉在心里不断地、重复地如此告诉自己，情绪的潮汐开始缓缓退潮。
她语调平静，充满了理性分析的味道：“虽然盐腌熏制兽肉，再用咱们部落专用的肉窖保存，可以保存兽肉一年，这个知识是我提出来的。但是我觉得，任何知识在用实际验证以前，应该谨慎对待。”
她开始举例论证：“就像我知道怎么煮盐、怎么烧炭、怎么制陶，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搞大规模推广，要求族人们放下手上的活计，脑袋空空地、什么都不知道地跟着我干。我也是先在老师您面前演示过，在采集队成员面前小规模尝试过，都成功了才开始大规模推广，这样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慧月的话语依然充满了攻击性：“哦？那你的意思是，族长错了啰？”
柴棉棉心神稳住，没有跟着她的思路跑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号召族人们自己腌一缸子肉试试，并不是在鼓励族人们因私废公，只顾着自家的事而不顾部落公共的事务，而是本能地为部落考虑降低风险。”
她循着自己脑子里的思路说：“熏制兽肉，再用部落公共的肉窖保存，可以在冬天延长兽肉的保存时间，这是部落年年都做的，无需质疑。但是盐腌+熏制，能不能把保存时间延长到一年呢？这个知识未经验证过，我们谁也无法保证。”
“盐的腌制效果，究竟有多好？如果族人们自家的陶缸腌肉能挺过最热的夏天，那么更凉快干爽的秋天、冬天、春天，我们就更不用担心了。”
老祭司若有所思般点点头：“你这么讲，也有些道理。”
慧月不服气道：“老师！”
老祭司板起脸轻斥：“有想法就说来，不要大喊大叫。”
慧月沉默片刻，黔驴技穷般发起最后质问：“可是族长已经在调动族人填充肉窖了，你的意思是，族长做的是错的啰？”
族长大强不悦地皱了皱眉，看慧月一眼，有些不满。
啧，这人怎么每次都拿他当借口，真当他不会生气是吧？
更何况，他有这么小气吗？
做错了就做错了，人活一世，谁没有做错过事情？值得你在这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柴棉棉嘴角微翘，竟带了一丝狡猾：“我可没有这么说。族长积极调用族人填充肉窖，自然是为了部落发展与积蓄考虑；而我号召族人自家腌肉，是为了降低风险考虑。两者考虑的角度不同，大家觉得哪个角度更加重要，就侧重哪个角度啰。如果一个人说话就算，那族长也不会召集大家共同商议事情了。”
慧月：“你！”
她有心再说些什么，可是她也知道，老祭司是不会容忍她在这里无意义叫骂的，只得把话咽进肚子里，冷哼一声，偏过脸去，再不说话。
族长大强咳嗽两声，试图打圆场：“棉棉说的也有些道理，那大家是怎么想的呢？”
众人各有思量，面面相觑。
狩猎队长迅猛想了想，说：“肉窖填了一半，积蓄的量也不少了，依我看，就不必赶工再往里填了，等这个夏天过去，肉窖里的肉没有腐烂长毛，咱们秋天再往里继续填，这个夏天就正好验证一下。”
众人皆点头，露出赞成之色。
大强：“既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那填充肉窖一事就暂停吧。半个肉窖的食物，夏天用来应急也够了。”
他看向白霜，嘱咐道：“你要注意观察，如果夏天过去了，肉窖里的肉依然没有腐烂，你要及时报告给我。”
白霜点头：“我记住了。”
大强：“好，下面我们讨论第二件事情，迅猛，还是你来说吧。”
迅猛沉声：“领地内的猎物正在迅速减少，已经不够族人们食用了，需要重新勘定边界，扩大领地范围。”
柴棉棉心中惊讶，部落搬来这里定居不过五六年，领地内的猎物就不够吃了吗？这也太快了吧。
有此疑问的不止一人。
迅猛解释道：“当初部落在此地定居，是以狼的中等速度小跑一个上午抵达的终点作为边界，如果路径上有山，距离还要再缩短。这个领地范围对我们部落来说，是偏小的，只不过新到一地定居，要谨慎些，领地小风险也就更小。现在我们都在这边住了五六年了，周围的情况都已经摸透，是时候扩大领地范围了。”
“再一个，现在族人们学会了陶缸腌肉，部落也有意填充肉窖，对猎物的需求急剧上升。我们频繁打猎，周围的猎物感觉到了危险，开始有意识往外迁徙，如果不扩大领地，很快在近处打猎的狩猎队就抓不到足够的猎物了。”
柴棉棉一愣，没想到这里面居然也有她的事。
她不禁紧张起来，提防着又有人以此向她发难，说她是‘罪魁祸首’。
不过这次她是想多了，没人觉得她有错，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
族长大强道：“迅猛，你觉得部落的领地需要扩大多少？”
迅猛看向老祭司：“请借当初勘定领地边界时画的地图一观。”
老祭司：“慧星，去把那地图取来。”
慧星躬身应是，出去没过多久，拿着一卷兽皮回来了。
兽皮在中央的桌子上摊开，柴棉棉好奇，垫着脚从人缝往里瞧。
那地图并不是一个规则圆形，而是类似于多段不同半径的弧形结合。
领地周围除了东边，其余方向都是山，不过山也有不同，北边的山疏，西边的山高，南边的山密。所以东边的弧度半径最大，北边的其次，南边的再次，西边的最次，只囊括了几座小山峰，到那悬崖峭壁的孤峰便戛然而止了。
迅猛指尖在地图上虚虚比划：“东边是平原，领地范围扩大一倍，北边不动，西边也不动，南边的领地范围扩大一半。”
大强疑惑道：“你确定？南边可都是山。”
迅猛：“我确定。我们灰狼部落说到底，属于山地森林狼，在山中捕猎更有优势。西边和北边的山又高又险，过去捕猎太危险，没必要扩大。南边就不一样了，虽然山多，但都是矮山圆山连绵起伏的，没有什么特别险峻的地方，很适合族人们历练。”
大强转向右边：“大壮，如果领地扩大这么多，岗哨和巡逻安排得过来吗？”
大壮皱起了眉头，看着地图，没有立刻回答。
他心里估算片刻，道：“岗哨只在族地有设置，领地扩大倒不影响什么。巡逻……勉勉强强也安排得过来吧，但是如果部落有急事要抽调族人去干别的活计，巡逻这边就顾不上了。”
大强闻言，有些犹豫。
迅猛劝道：“族长，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