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前路
次日一早。
万姝丹醒来,挂好床帷。
寻夏就进来了。
万姝丹边穿衣边问:“殿下怎么样了?”
寻夏替她理着长裙,“昨晚吐过一次后,就好多了。”
收拾整齐后,万姝丹说:“我去看看。”
见岁安堂门敞开,万姝丹毫不客气走了进去。
景煜见她进来,行礼道:“王妃。”
万姝丹坐在榻上,看向床上靠在迎枕上的宁熙,“看来这执金吾,还需殿下好好整顿整顿。”
宁熙闭着眼睛,“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刚接手执金吾,若是大刀阔斧排除异己,太惹眼了。”
“敌在暗,我在明。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我进入执金吾不过几日,还没有完全摸清楚里面的关系。名册上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升迁都写得十分清楚,但总有一些人有秘密,这是隐藏在名册背后的东西,挖掘这些内容,还需要时间。”
万姝丹说:“他们这样大胆,想来也不会安分。对了,你那日让我去金支斋,可是银杏街里有什么值得注意?”
宁熙睁开眼,有点疑惑,“银杏街?”
万姝丹见状,反问:“不是银杏街?那你让我去金支斋做什么?”
“金支斋的胭脂在京城里数一数二。”宁熙顺势就问了下去,“你买了什么?”
万姝丹顺口接道:“金花燕支。”
她不死心地又问:“就只是买胭脂?”
宁熙茫然,“还有什么别的吗?”
万姝丹静默片刻,真是她多想了。
宁熙忽地笑出声,病容一扫而空,“你以为我在提醒你,让你去银杏街吗?那里有些乱,你去不太好。”
万姝丹站起身,坐在床边,眼睛扑闪着,“殿下,我以为买胭脂这种事情,殿下会亲自邀请我去。”
宁熙怔愣一瞬,抿唇笑了,陪她演,“是我疏忽了,寒食我有两日休沐,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今日王妃可否愿意随我出门?”
万姝丹拖长音调,“今日啊,我有事了,殿下还是自己去吧。”
这时寻夏进来,“殿下,王妃。三王妃、四王妃、六王妃来了,说邀请殿下与王妃出游。”
万姝丹收起玩笑,脸色沉下,“今日?可说要去哪儿?”
寻夏说:“三王妃说是要出城呢。”
宁熙碰了碰万姝丹胳膊,“没事,出城的话,极有可能是去昽原。杜家的九里园就在那里。”
万姝丹想起三月三那日郑琬的话,她沉吟道:“你先换衣衫,我出去迎迎她们。”
万姝丹出了岁安院,快步走回熹微院,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各倒出一粒药丸,用绸布包裹好。这才往四面厅走去。
过了两道院门,就见那三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万姝丹快走了几步,人还未到,清脆的笑声先传过去了,“三嫂嫂、四嫂嫂、别清,你们怎么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让你们久等了。”
郑琬没忍住笑了,“慢点跑,仔细摔了。”
贾琦悠悠望去,“这么高兴,可是想我们了?来之前,我还怕今日忽然上门,扰了你与子煦的甜蜜日子。”
万姝丹微微睁大眼睛,双颊泛红,“四嫂嫂又胡说!”
郑琬眼中带笑,“好了好了。今日啊,由不得你和子煦了。九里园想不想去?”
万姝丹讶然,“可是嫂嫂那日说的那座园子?”
“正是。”
万姝丹又高兴又羞涩,“那真是太好了,我确实想去呢。”
宁熙这时走进了四面厅。
贾琦瞧他一眼,“子煦可够慢的。”
宁熙温和地说:“让嫂嫂们与别清久等了。”
几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王府,就见宁远靠在马车边,“你们可真慢啊。”
宁恪挑起帘子,从小窗看过来,“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宁熙和万姝丹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景煜驾着车,寻夏坐在一旁。
马车里。
万姝丹压低声音,从怀里拿出绸布,“殿下,这是解毒丸与护心丸。今日去九里园,一定逃不过饮酒。殿下身上的毒,据我猜测,剂量很小。但我仍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这两粒药丸,应当可以保证殿下顺利回府。”
宁熙接过药丸,“让王妃费心了。”
万姝丹心思百转,“殿下,时间这样凑巧。你昨日中毒,今日就受邀出门,他们之中会不会就有下毒之人?”
宁熙服药后,闭目养神,闻言轻声说:“争那个位置的,左右不过这几人。皇权威重,世家就掀不起太大波澜,仰仗的仍是皇子。各自站各自的队,互相残害么,一贯的路数了。”
“只是若没有你,恐怕我尚且不会考虑到中毒。所以想来,他们也不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无非让我吃吃苦。加上我身体底子差,积劳成疾,哪一日没挺过来,也省得他们亲自动手了。”
“至于为什么剂量这么少,无非是长公主还活着,他们不好真的毒杀我。否则被侍御医查验出来,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么?”
万姝丹心中有疑,“那今日之邀却是为何?不就暴露他们的意图了吗?”
宁熙面色平静,好像这些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你觉得他们会怕?”
万姝丹脸色沉了下去。
确实,宁熙无权无势,就算知道了下毒之人又能如何?他拿什么和对方斗?
思及此,她问:“殿下可有猜测?”
宁熙摇头,“还不确定。但不会是六弟。宁馥与秦可兰三哥交好,算起来,褚王府覆灭,对六弟是不小的打击。自那以后,他便开始流连酒肆花坊。”
“另外,顾别清是顾老太傅的孙女。老太傅一生为国为民,他这个孙女可是传了老太傅的衣钵,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万姝丹问:“皇子大婚后都会授予官职,为何只盯着殿下一人?”
宁熙微微睁开双眼,他的眼中尽是冷意,“六弟领宗正卿,三哥领鸿胪寺典客令,四哥领京兆牧。”
“京兆牧?”
“是,京兆牧本为京兆府最高官职,然而这是个虚衔,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无权过问京兆府的任何事宜。”
万姝丹说:“所以,殿下这个执金吾左将军,是真正掌实权的。这么说来,皇上是故意这样做的?”
宁熙缓缓吐出一口气,“皇帝偏心偏得厉害,他一心只在东宫。具体来说,他的眼里只有皇孙宁衍。余下这些人争斗,就必然会分派别。皇帝是想看看有哪些世家心怀异思。”
万姝丹发现这与之前她的想法出入甚大,“是我欠思虑了。”
宁熙看向她,“时机没有出错,太子与我现在是互为挡箭牌的状态。他们针对我,是因为太子还未展露出来。等到太子出来了,我就可以躲在太子后面,稍微喘息一二了。你之前明明说对了,又为何自我怀疑起来?”
万姝丹有些懊恼,“我没想到殿下会中毒。”
宁熙轻轻笑了,“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了?是你发现我中毒了,我其实也不能预料到。我不仅不能预料到他们对我下毒,也没有想到还要灌我酒。这些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