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轻敌
一碗接着一碗的解药熬制出来，中毒的百姓身体里的毒被解得差不多。
除了沈问君和宣忆谙。
沈问君年纪大了，谢居茂把毒药给他灌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减少用量，所以眼下只是堪堪苏醒而已，人还在混沌中没有清醒。
宣忆谙则是毒素直接从血肉渗入，中毒颇深亦是不好恢复伤情。
不过这会好歹也是烧退了，伤口不再继续恶化。
“你好好躺着，沈老也醒了，不用担心。”
越沛拦住欲起身下床去看看她外祖的宣忆谙，宣忆谙听他这么一说才肯放下心，安心接过越沛端来的药喝下。
越沛看着她老老实实地把药喝完后止不住呛咳几声，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憋出几分绯红，翻到看着额脸上的气色好了些许。
他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无名火，自从来了金陵城就没见宣忆谙能老实听自己的，背着自己心里自有一番成算，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若只是折腾便也就算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安王妃折腾起来是冲着不要命去的。
这是他知道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给自己弄成这样，若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又要干出什么让他惊心动魄的事。
想到这越沛的脸色渐渐阴沉了起来，他就不该让纵容宣忆谙一意孤行。
宣忆谙咳得手止不住发抖，还剩下的小半碗汤药撒了半边被褥，她低着头平复了片刻气息后眼角余光瞄见越沛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
宣忆谙疑惑的抬眸去望越沛，越沛还未来得及收敛住的神情正好被宣忆谙看了个正着。
“王爷在想什么？”脸黑成这样，心里又盘算着要收拾谁了？
宣忆谙想了想，百姓之毒已解，乔必烔和钱之绪老老实实的弃暗投明，那就没人再惹他不快。
对了。
宣忆谙脑中灵光一闪，还有两个人没来得及收拾，她朝山洞外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要去收拾谢居茂和杨承了。
是以，自以为揣测得了安王殿下的安王妃善解人意道：“王爷不必忧心，春闱一事的证据您已掌握在手中，至于他们私藏的兵器，妾身以为王爷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她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越沛，无声的提示他。
四目相视，越沛读懂了宣忆谙的“自以为是”，生生给自己气笑了，她倒是会善解人意，脑中想的全然不该是一个女娘能想出来的。
他俯下身探寻的目光在宣忆谙的脸上来回穿梭，最后视线定格在她的眼睛，“你来金陵城是要干什么？”
宣忆谙：“……”
越沛：“……”
越沛说完便是一愣，他没料到自己会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就这样说了出来。
反正迟早都是要问的，越沛也就破罐子破摔继续问道：“你费心跟着我一路来到金陵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布了一盘局，随后又一意孤行以身犯险……安王妃，你可知以你的所作所为本王可以将你诛杀。”
故意把他引诱到沈家的漕运，让他出面帮沈家把那些药草带进城继而让他发现谢居茂贪没朝廷赈灾粮的事；随后又假借自己走错了路，更是“无意”间发现了谢居茂藏匿兵器粮草的石室。
越沛默许她做出这一桩桩事试图从中窥探出她的意图。
有意思的是，他以为自己可以抽丝剥茧逐渐知道宣忆谙隐藏的一切，毕竟在这位从小在阴谋算计中长大的安王殿下来说，他的小王妃能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纵使越沛再不愿意承认，这一遭他就是“轻敌”了。
别说能抽丝剥茧知道宣忆谙的秘密，他现在反而更是一头雾水，总觉得在这团和宣忆谙密不可分的迷雾中只差一个一个口子，他就能拆解出全部真相。
宣忆谙望着他，似笑非笑：“王爷这是要把自己摘干净了？”
越沛直起身子站定，勾起唇角瞧着她，半晌掀袍在她身边坐定，伸手把宣忆谙这几日在病中无法打理的乌发在指尖梳理一番，越沛用指尖勾住几缕梳理不了的碎发，轻轻别在她的耳后。
指尖顺着耳廓一路划到脸庞，触碰到的地方激起一阵颤栗，宣忆谙垂下眼眸，半合着双目，眼睫毛搭下覆盖出一片阴影。
宣忆谙视线跟随着指尖的动作一路流连，最终停顿在自己的下巴处，越沛骨节轻轻用力，宣忆谙毫不设防，下巴被他一个动作挑起。
她就着动作卸去力道就这么搭在他的骨节上挑着眉瞧他：“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越沛指节受力后顺势施展开五指，让她的下巴落在自己的掌心里，越沛弯起眼角瞧着她：“你忘了，‘君子’这两个字跟我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凝望对方，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越沛的手一直托着宣忆谙的下巴，她看着越沛朝着她这边探着身子，半晌一直保持着这么个姿势。
被他托着下巴宣忆谙总觉得过于亲密有些别扭，但是看着越沛这么个别扭的姿势想来他会比自己还要不舒服。
这么一想宣忆谙突然不觉得别扭了，心安理得的把下巴压在他的掌心中。
越沛看出她的小心思，知道她在故意“折磨”自己，也不生气，反而更不愿意把手抽回来了，就这样继续托着她，默默承受着宣忆谙使坏的力道。
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的人在这方面像个小孩似的较起劲来。
越沛常年习武，长时间虚空着手臂承接着这点不算重量的重量对他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但是宣忆谙保持一个姿势时间久了难免下巴发酸，想要活动松快一下。
但要是自己先动了那不就是自己输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比的不得而知，总之既然僵持了就不能先动，宣忆谙如是想。
只是不往这方面想身体倒还不会注意到，但是一旦注意到自己下巴发酸，似乎一刻都不能再忍，浑身止不住的难受，总想动上一动。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