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凤钗

顾朝根本无心听系统讲什么任务奖励，只爪子收拢，将小小的玉佩藏起，没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

那模糊的梦境是在阿肆死前的那天夜里，他不知何故于御书房中昏睡过去，隐约入梦，惊醒后便被告知了噩耗。

当时他毫无所知，可事后却发现，他苏醒后手心紧紧握着一枚缺口的玉佩，直到此时此刻，顾朝才想起这件古怪之事。

若非如此，他或许还不会那样执着地觉得阿肆没有离开，死死地守着冰凉的躯体不肯合眼。

黑龙缓缓落在一片林间高地上，视线始终不离那顶小轿，用意识问系统：

“隔空传音功法？朕这条恶龙竟然连基础的功法都没有习得，就要去扮演渣攻了？”

系统一僵，似乎是没想到这届古人竟然连这种漏洞都会注意到，卡壳了一声才回答道：

“所、所以才需要宿主做任务获得渣攻值，多多升级功法呀。”

顾朝轻笑一声，黑龙的另一只前爪张开，一片片飞舟碎片落下，铁剑木失去了宝珠的仙力维持，变回粗壮无比的巨木。

飞舟内大多数摆件、法器都碎了，他只留有几样比较结实的香炉铜鼎，和一枚漆黑吸满了魔气的宝珠。

魔龙前爪挑挑拣拣，将足够做家具的大块铁剑木拾起，又拿了几个不明用途的手炉铜鼎，踩碎了宝珠，开始摆弄起来。

没有理会系统对自己举动的诧异的疑问，顾朝这才慢悠悠地问道：

“不过，说来惭愧，渣攻是什么意思？主角受是什么意思？花市……那什么文，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

这届古人果然是故意捉弄它小可怜的吧！

*

山间小道之上，雾气浓重，就连眼前的崎岖道路，都几乎看不清。

或许也有传闻中魔气溢出的缘故，抬轿的几名凡人，只觉得脊背都凉飕飕的。

若不是他们被家族当成对仙人的贡品，送去刻上了魂契，他们怎么会肉体凡胎地进这邪山。

只是仙人严令禁止他们看向轿子里面，所以他们只敢乖乖地吹奏着这蹩脚的喜乐，瑟瑟发抖地向着山里头继续前行。

前面吹唢呐的小姑娘悄悄瞥了一眼红色的花轿，其他人都对仙人又敬又怕，可她从小就常被人说仿佛缺了根筋，其他人害怕违抗命令，她却曾在歇脚的时候不小心看到轿子的布帘被吹开一角。

里面火红嫁衣的身影虽然看不分明，但仅是一截露出的腕骨，就仿佛比她曾见过的所有仙人都要好看。

狭窄的轿子之内，被喂下了封灵丹的怀肆微微颤抖着。

他奋力挣扎了一路，试图运气冲破丹药的封印，可一枚普普通通只能困住凡俗修士的丹药，在他体内经脉全废、无法聚集仙气之后，竟让他浑身酸软无力到只能被那截红绳捆着手腕、脚踝，连逃出小轿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果现在闯出什么歹人……

甚至不需要歹人，如果他果真被送进了魔龙洞窟，以如今他这般废躯，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当成辅助修习的炉鼎，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现在就……

怀肆盯着面前半遮半掩着视线的红盖头，如今他还有得选择么，他从未想过，再一次来到魔渊之侧，是以这样狼狈的身份。

小轿中，身形单薄到近乎摇摇欲坠的红衣青年，握住了青丝缠绕下的劣质凤钗，向着神魂所聚的灵台缓缓逼近，用着最原始古老的法子，眼睫微垂，扯着红绳的手腕紧绷到极致。

忽然，轿子猛地一下颠簸。

怀肆手中的凤钗被震掉在地，外面一直紧绷着的抬轿人一声怪叫，闷声摔倒声传来，唢呐声也戛然而止。

“什什什什么人？”几乎一直沉默着不曾开口的凡人轿夫，被吓得连话都开始结巴了。

山林小道中央，一团隐约如有意识的雾气汹涌而来，将本就一片白茫茫的视野彻底遮蔽。

悦耳的铃铛声响起，一声，一声，伴随着清脆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