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挑拨
指尖一动,周同月下意识舔了舔唇。
她从来不是皇兄,更没有真正接受过打磨,所以面对那般场面,哪怕是方才说得再正气凛然,内底里仍是紧张的,其实早已口干舌燥。
可直到瞧着眼前这一杯清水,她才后知后觉生出焦渴来。
入喉清甜,是青颂特意加了甘草。
她一口一口喝,席与风便就坐在那边,一颗一颗地捻下那串佛珠。
余光瞥不见他神色,只窥到那干净的指腹自母珠后一颗起,静静掐动,轻压,似是滴漏,就这般在无声的车厢中,一下,又一下。
这是她熟悉的动作,小时候,她看了无数次。
每每从瞌睡中醒来时,他仍是坐在那里,似岳,似麓,似一幅恬淡的水墨画。
她总想,若他的眉眼是山丘冈峦,她便就要做他眼中的一叶扁舟,她要留一尾波痕,融进这画中,叫那波澜为她起止,因她而更添亮色。
多有意思。
她一个毫无丹青天赋的人,连梅花都点不出几枚,竟会妄想出这般意境来。
果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仰头,将水一饮而尽,她莞尔:“世子放心,我不会因着旁人的错,气病自己。”
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她挑眉:“怎么不捻了?”
“什么?”
男人表情带着讶异,周同月忽然发现,五年后的席与风,竟是生动了不少,以前的他可不会有这般表情。
她努努嘴:“珠子。”
男人顺着瞧下,瞧见了自己掌心的佛珠,倒似尴尬,往袖中收了收。
“你继续吧,早先我说的是气话,作不得数,”周同月放下杯子,理了理佩玉长缨随意道,“那串红玉珠子,我嫌太沉罢了,也不全是气你。”
不想,说完,那珠子被他藏得更严实了些。
她狐疑掀眼,只见他还以一笑:“公主,快到了。”
果然,青颂声音紧跟而来:“公主,翟府到了。”
马车停下,外头,已经支好了台阶,开门之前,周同月复又开口:“世子。”
席与风还未起身,转头看去。
“我想,我们永远也做不回兄妹了。”
男人目光深邃,须臾点头:“微臣明白。”
“但是,或许可以做一对好同僚,”觉得也不对,周同月想了想,“或者,更应该是好的合作伙伴。你觉得呢?”
“……蒙公主不弃,与风有幸。”
承安殿中,陈年正在伺候帝王批阅奏折,不多时,他直起身望向外头,提醒:“陛下,左相大人回来了。”
储承华几乎应声而入,跪下之前已经被上边叫住。
“如何?”
“回陛下,学子风波解矣。”
“哦?”
“不过,非微臣之能,乃公主大智。”
罢了,他仔仔细细将事情原委叙了一遍。
听完,上边那位才开怀一笑,搁下了朱笔:“看来,朕这一步没有走错。”
“陛下圣明。”
罢了,帝王才又问:“公主的病如何了?”
“微臣已然问过医官,今晨已经大好,只是需要休息。原先,世子是要亲自入宫同陛下请罪的,不过临行前,公主留下了世子。”
上头似是沉思,半晌,帝王摆摆手:“也罢,随她去吧。人证的事情查得如何?”
“已到京郊,陛下可要……”
“不必。”
储承华便就点了头应是。
“储卿家的公子,可也是今年参加春闱?”
储承华有些意外,立刻应道:“犬子确实是今年考生,不过,他那性子向来是个闲不住的,这不,春闱这就没几天了,还惦记着那几匹马呢,隔三差五地往马肆跑。实在是不学无术,惭愧惭愧。”
“储卿过谦了,令郎入得敬文馆,若当真如同储卿所言是个不学无术的,朕这敬文馆,岂非是个笑话?”
“微臣不敢!”储承华扑通跪下,“还请陛下责罚!”
“起吧,跟朕装什么。”
储承华无法,汗涔涔起了身来。眼前这位就是南盛的开国皇帝,他于贼子眼面前蛰伏多年,培养心腹精锐潜入前朝,后挥师北上,一举功成,岂是能随便耍心眼子的。
“陛下,微臣只是……”
却被上边打断:“陈年,把信给左相看看。”
储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