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命丧他手
刘公公使劲埋着脑袋,连一个打探的眼风都不敢过了皇帝的眼,唯恐皇帝一个不高兴将他珍藏多年的话本子给一把火烧没了。
话本子再好看也没有命重要啊,那玩意儿也只是图一乐呵罢了。
他的本职要务可是要伺候好皇上的,岂能因为那些幻似泡影的故事而惹急了皇上。
季子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身边这个管事大太监根本都不用提防,历来帝王皆忌惮宦官专权。
可是这个刘顺喜成日里醉心于话本子,三番两次警告都无用,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毕竟他也是这宫里的老人儿了,自打他年幼起这个刘顺喜就服侍在他左右,论起忠心阖宫上下怕是无人能及。
“长姐恐朕苛待了你,你好歹将今日所看一一道来,也省得长姐胡乱猜测。”
“要一字不漏。”
季子穆眼中寒光一闪,警告的意味颇多。
季九歌也极其好奇地将视线递了过去,清冷的眸中透着一丝揶揄之意。
这可把刘公公给难坏了,他涨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才缓缓启齿。
“奴才今日……今日就是……”
刘公公朝着季九歌投去求救的眼神,现下殿内最好说话的当数长公主殿下了。
“就是什么,平素里瞧着你说话跟竹筒倒豆子似的顺溜得很,怎的这会儿让你说说你最喜爱的话本子,你却反倒像是被人提了脖颈似的,难以施展拳脚了?”
季子穆搁了手中的汤匙,眼神变得越发认真起来。
“回皇上的话,奴才今日所看乃一悲剧,一个无依无靠身世凄惨的清倌沦落至花楼里,任人欺凌誓死反抗不受侮辱。后有幸遇到一位小侯爷将其赎身带回府中,谁料侯府老夫人明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又将此清倌发卖给了人牙子,待到小侯爷再寻过去时,此清倌已投河自尽,两个苦命鸳鸯就此天人两隔,呜呜呜,怎一个惨字了得……”
刘公公拭泪的衣袖已经沾湿大半,却仍然止不住掉落的眼泪。
季九歌眼角狠狠抽了抽,连带着一旁的云竹也在心里鄙夷起这个愁肠百转的刘公公来,虽然这种情绪并不能表现在面上。
刘公公这副模样是如何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不得被这般哭哭啼啼的样子给烦死,云竹在心里如是想着,瞥着刘公公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同情。
哎!毕竟是刑余之人,没了子孙根,大抵也只能通过话本子来排解心中的苦闷了。
季九歌还以为刘公公看的是什么颇有深意的话本子,没承想却是此番光景。
“刘顺喜,快收起你的眼泪,朕还没驾崩呢,你成日里在朕面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季子穆白了刘公公一眼,眼神似刀子,吓得刘公公立时停了势头。
“皇上恕罪,奴才心里苦啊,奴才马上不哭了还不行吗?”
云竹轻笑出声,惹得刘公公使劲剜了他一眼,这才彻底止住了云竹的笑声。
季子穆视线越过刘顺喜看向季九歌,急切地说道:“长姐,有何要事快快说来,可不能因为这个奴才误了大事。”
“嗯,皇上说得对,刘公公若是觉得郁结难消还是先出去透透气吧,这般或许能疏散你心中的苦痛。”
季九歌面带浅笑,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
“奴才不敢,奴才还是在一旁侯着吧。”
刘公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这会儿总算是平复了心绪,规规矩矩地在一旁垂首侍立,只是那湿了大片的衣袖显得格外突兀。
“我让影一进宫向皇上禀明的事情,皇上可还放在心上?”
季九歌抬起纤纤玉手端起身侧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后才缓缓道来。
“长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朕自然记挂于心,朕已经着人开始调查,不日定会有消息传来。只是不知这说书人死得不明不白可还有家里人,大抵不过是为了银钱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季子穆的一番话自然是有理的,可是说书人既存了害人的心思,想要独善其身怕是不太可能。
倘若他背后操控之人让他害的是另外一个普通女子,名节受损后怕是只能以死来证清白了,不是害命又是什么。
“皇上既为天下之君王,切不可存了太多怜悯之心,优柔寡断只会害了身边之人。”
季九歌是以长姐的身份好心提醒季子穆,而且姐弟俩关系甚好,季子穆也不会认为季九歌此举是在干涉朝政。
“朕知晓。”
季子穆只比季九歌小了两岁,年岁相仿的姐弟二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相依为命度过了好些年。
季子穆是先皇嫡长子,乃前皇后所出,而季九歌是季子穆的亲姐,自然是当朝嫡公主,也乃前皇后所出。
后因前皇后因病崩逝,先皇才又另立新后,继后诞下一女,乃当朝敬和公主季婉晴。
季婉晴于去岁下嫁给礼部尚书之子苏以安,按理说季九歌比季婉晴大,理应季九歌先成婚。
不过是因为季九歌迟迟没有中意的驸马人选,季婉晴又相中了礼部尚书之子,所以比季九歌早成婚罢了。
“皇上为何突然不想选秀女了,莫不是有旁的原因?”
季九歌疑惑出声,这也是她进宫的主要目的。
“三年一选秀不过是为了充盈后宫绵延子嗣,可是朕现如今已经有子嗣了,还选秀女入宫作甚。”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有喜了?”
季子穆点了点头,眉眼间皆是藏不住的喜意。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太后怕是还不知晓此事吧,否则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逼你选秀女了。”
季九歌笑意更深,皇上与皇后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现如今又怀了皇上的子嗣,选不选秀女又有何关系。
“朕这辈子只想与清姿白头偕老,至于那些嫔妃朕属实不想应对,朕看着那些莺莺燕燕就头疼。”
刘公公虽垂首侍立,却竖起耳朵在听,听闻皇上因嫔妃过多而忧心,又想想自己连个对食都没有,心瞬间凉透了。
“顺喜,你那是什么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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