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可以劫狱了姐!
这一天体验很好,好的像什么美妙梦境。
宋晚和莫无归一起在街上逛,买东西,吃东西,享受难得的偷闲时光,人间烟火,像寻常兄弟一样。
他们的相处不再那么生涩,哥哥的照顾也变得寻常,宋晚习惯了被莫无归投喂,时不时帮擦嘴,人多的时候被揽住肩膀走在内侧,东西不好拿就全部扔给莫无归,只要莫无归在,就偷懒放纵,不看路不察风险,一双眼睛只盯着好玩的好吃的……亲兄弟都没他们亲。
夜晚也很完美,宋晚睡了一个长长的好觉。
莫无归却没这么好运,丑时末就被叫起来,喊进宫去——高贵妃死了,投缳自尽。
莫无归认真验看现场。
门窗无破坏,殿内除本宫内侍外,无他人脚印及侵入痕迹,高贵妃手脚有挣扎痕迹,却并非抵抗伤,人活着上吊,窒息前那段时间是非常痛苦的,不可能不动,什么痕迹都没有才不对劲,脖子上的勒痕也是,符合自缢特征……
再综合其它线索,比如高贵妃今晚情绪平稳,自主遣散宫侍,化了不算华丽,但很体面的妆容,衣裙选择也很得体,虽未留下遗书,但寝殿内东西似乎都有整理过,平时最喜欢的把玩之物摆的整整齐齐……很像告别举止。
投缳用的绫纱是从床帐上扯下的,团了两圈,绑的很紧,垫脚的凳子踢得略远,显然那一刻力气很大,死心决绝。
现场结果……不太像他杀。
“你满意了?”
赵经时缓缓自殿侧行来,眼底一片阴沉:“专门提醒我注意后宫,你早知道会出事?”
“五皇子不满五岁,前朝关系体系还未建立,意外身亡,难道不应该着重在内宫调查?”莫无归并不意外他会在这里出现,头都没抬,“我以为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你少来——”
赵经时看到他不紧不忙的样子就来气,大步过来,扣住他肩膀:“你莫无归是正常人?你早知高贵妃会死,为什么不阻止?专门坑我过来是不是!”
“所以我并没有早知道,”莫无归肩臂一振,弹开赵经时的手,“只是觉得可疑。”
赵经时:“为什么!”
莫无归掸了掸袖子:“五皇子和高国舅意外身亡,高贵妃在宫中却并没有大闹,赵大人觉得是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赵经时嗤了一声,“她一个女人,哥哥死了,儿子没了,现在的靠山以后的前程全没了指望,心气斗志不再,怎么敢造次?”
莫无归:“她有宠。”
赵经时:“就是有宠才不敢作啊……”
“赵大人错了,有宠的人,才更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莫无归这句话,说的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赵经时顿了一瞬,也是……这个高贵妃,平时惯会媚宠,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都使得出来,为什么此次这么安静?哥哥和儿子死了,指望都没了,难道不应该更疯,更要趁着这个机会让皇上愧疚,让皇上补偿她更多?什么都不干,安安静静……几个意思?
莫无归:“或许,她在心虚。”
赵经时不懂:“她心虚什么?”
不管平时这女人什么德性,这件事上,她算是利益受损者,为什么会心虚?
莫无归:“昨日我陪弟弟在坊间逛街……”
“谁要听你跟你弟弟的事!”赵经时烦,“说案子呢!”
莫无归一脸怜悯的看着他:“我和弟弟听了一出戏,叫《狸猫换太子》,唱得很好。”
“都说了理案子呢,你把你弟弟挂嘴边做什……等等,”赵经时顿住,眼底锐芒乍现,“你的意思是,五皇子不是……”
五皇子在宫里出生,不可能不是高贵妃生的,所以……高贵妃绿了皇上?
莫无归:“我可什么都没说,赵大人慎言。”
“假正经。”
赵经时心间快速一捋,这样就说的通了,哥哥和儿子一块死了,高贵妃不可能不难受,不可能不想闹,但她不敢,因为儿子的身世有蹊跷,怕被知道,或许……已经被知道了,她害怕都来不及,怎么敢作妖?
“那也不一定要自杀……”
“赵大人忘了?”莫无归提醒,“高贵妃还有个女儿。”
赵经时悟了,所以总得保住一个?儿子死了,万幸只是意外中毒身亡,并非身世曝光,若生母这个罪魁祸首也死了,这件事便会永远埋葬在时光里,没有再拎出来的必要,她的无辜女儿,实打实的皇家公主,总能有个还算平静,能展望的未来吧?
“那五皇子是谁的种……为什么要死,谁杀的,难道——”他震惊的看着高贵妃尸体,“是她干的?因为风险已经不能控制,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杀儿子,最后连自己都杀了?这你都能猜到?”
莫无归:“我可没这么会猜。”
赵经时:“那你引导我是……”
“此前你想栽赃我为凶手,”莫无归淡淡看他,“现在可还想?”
赵经时:……
这还怎么栽!杀人动机,手法,所获利益,之前他还可以编,现在怎么编?总不能泼脏水说五皇子是莫无归的种吧!莫无归也就这两年,才开始简在帝心,出入宫庭,之前再厉害,也是在衙署官场,根本没被召进宫过,和高贵妃没见过面!
“你……一直都知道?”
一直都知道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暗中搞各种小手段,心里亮的跟明镜似的,却装作不知道,好整以暇,胜券在握,故意看他小丑似的上蹿下跳,又达不到目的气急败坏,直到此刻才揭穿?
好黑的心肠!头发丝都是心眼吧!
莫无归眉锋轻扬:“阁老家的饭碗,不是那么好端的,劝你谨言慎行。”
赵经时却并不觉得这话是为他好,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以为你跑得了?你早就是阁老选中的人,先前形势允许,阁老还能对你客气,礼贤下士,颇有风度,一旦危机显现,没了时间,你还不服……”
莫无归看着他。
他唇角斜斜勾起:“我的确没你那手本事,这命案侦破,我玩不了,可还是那句话,这里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是局,是势,是结果,只要我跟对了人,就能赢!而今诸处敏感,风雨渐起,你若再不识相……信不信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你?”
莫无归:“求之不得。”
赵经时一噎:“你少在这装蒜!大厦将倾,由不得你不选,行差踏错半分,你那个家,你那个新找回来的宝贝弟弟,你真觉得自己能护得住?”
莫无归眸底墨色如渊:“不劳你操心。”
……
孙家。
孙阁老满头银发,皱纹间写满疲态,由下人伺候着更了衣,洗了把脸,坐到软榻上,饮了口孙子亲手沏的茶:“今日之势,可看懂了?”
长孙孙伯诚看着下人们流水般散去,束手恭立:“皇上不满。”
孙阁老:“不满什么?”
孙伯诚看着祖父搭在茶杯沿的手指,苍老,粗糙,力衰,仿佛在一点点失去掌控力,从茶杯,到人生……人都会老,帝王又怎会破例?
“不满高家不懂事,不满高贵妃愚蠢,不满朝中无得力之人,不满……我孙家太过能干。”
“如此不满,那接下来,”孙阁老看向长孙,“会发生什么?”
孙伯诚不假思索:“皇上会找把刀——之前祖父是用来对付高国舅的刀,现在,他要找把对付祖父的刀。”
孙阁老:“你觉得谁合适?”
孙伯诚眯眼:“就今朝形势看,只能是莫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