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莫乔点了点头,道:“小三子有个同乡常宝来,如今在一位太嫔跟前当差。两人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常在一起喝酒,相互显摆自己有多得主子看重。”
付云笙一笑。这种情形不少见,如果没知心的朋友,有个能听自己说话的酒肉朋友也不错。
莫乔进一步告知消息的来源:“小三子是铁板钉钉没了出路,常宝来四处与人澄清,说他们以前走动只是同乡的面子情,当然也没少往咱们西爽阁跑,今日奴婢吓唬了他几句,他抖落了不少听小三子说过的事,有一些是醉酒后的言语,是真是假他也不确定。”
付云笙道:“醉后言语,有人的确会胡说八道,有人却会说出秘辛,真假只需查验一番。”
莫乔嗯了一声,“常宝来听小三子说过多次,他看中了水香。”
“水香?是不是林才人以前的贴身宫女?”
“是,眼下在慎刑司服役呢。”莫乔道,“这种事在宫里应该不少见,常宝来说,他瞧着小三子那个劲头,对水香真有点儿疯魔的意思。
“我当时就说了,太监对宫女再疯魔,最多是结为对食,但小三子以前只是粗使太监,水香却是有头有脸,根本不可能。
“常宝来说他也这么想,劝小三子没事照照镜子,数数自己兜里的银子,别总痴人说梦,但小三子总是对他得意地笑笑,说这事儿跟他差事好坏无关,只与慧妃娘娘是否信重他有关。
“常宝来只觉得他吹牛,骂他为了个女子脑子都不灵光了,慧妃娘娘怎么可能看重一个粗使太监。
“在以前,小三子说一句‘走着瞧’就把这话题带过去了,但在进慎刑司之前,他最后一次跟常宝来喝酒的时候,却一本正经地说,这辈子,水香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当时常宝来心里有点儿发毛,说他喝多了。
“小三子说没醉,连喝了两杯酒,笑得特别开心,神神秘秘地跟常宝来说,慧妃娘娘早已看出他心思,也不反对,平时没少交给他一些要紧的差事,眼下的一桩事要是做成,慧妃就会给他一所宅子,让他和水香一起过日子,事情就算走到他身死的一步,慧妃感念他的忠心,也会让他如愿以偿。”
付云笙的长睫忽闪两下,隐隐有了猜测,“难道慧妃承诺他,就算他死了,也会让水香到地下陪他?也就是说,要为他们操办——”
莫乔用力点头,“操办冥婚。”旋即睁大眼睛,“您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奴婢听的时候,只觉得鬼气森森神神叨叨。”
付云笙就笑,“我在道观里见的人不知凡几,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事不少。只不过,这桩事的确少见,我指的是,小三子真的相信死后能到极乐世界,过上自己向往的日子。”
莫乔一脸的一言难尽,“稍微想想就知道,林才人就算真有那份心,也根本办不成。冥婚的说道不少,在宫里的人怎么可能张罗的成。”
“知道的还不少。”付云笙笑道,“明日你去趟慎刑司,跟廖文忠说说这事儿。之前他没能让小三子招出背后的人,一定不甘心,现在小三子虽然到了锦衣卫手里,他也可以打招呼安排些事。”
“嗯,奴婢晓得。”
“快回屋睡觉,赶明儿再给你些好东西。”付云笙不让莫乔值夜,早已成惯例。
莫乔笑着应声,将先前屏退的宫女唤来,自己回房休息。
付云笙记起陆知临说过,小三子不是骨头硬,而是软肋没被找到。
他不是不相信没有骨头硬的人,而是不相信林才人那种心术不正的,能调教出骨头硬的人。
出浴后,付云笙到窗前望了望天空,发现天气已经放晴,满天星斗。
她和陆知临相继歇下,相拥而眠,因着薄薄的醉意,睡得都有些沉。
夜半,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闹天气的动静惊醒了付云笙,睁开眼的同时,被身边人紧搂一下,“不怕,继续睡。”
付云笙心头一暖,手臂环住他腰身,阖了眼睑。其实她是觉得这两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一时阴一时晴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无尘的语声从紧闭的门外传来:“皇上,钦天监监正、监副和两位五官灵台郎冒风雨求见,称有要事,需从速禀明。”
付云笙再次醒来。
陆知临先于她之前便醒了,沉了沉,道:“传,朕稍后到御书房。”
“是。”
陆知临亲了亲付云笙额头,“已是寅时,料理完事情我就不回来了,省得又吵醒你。”
“忙完了再眠一眠,别急着处理政务。”
“好。”
陆知临起身,麻利地穿上常服,匆匆洗了把脸,在风雨中赶到御书房。
一刻钟之后,钦天监的四个人联袂进殿来,行礼参见。
陆知临也不叫起,从杨无尘手里接过普洱茶,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问道:“因何见朕?”
钦天监监正回道:“禀皇上,风雨来临之前,微臣与同僚夜观天象,发现一颗小星呈凶兆,于紫微星大有不利。兹事体大,臣等不敢耽搁,这才连夜面圣,不成想,在路上变了天,这么快就风雨大作。”
监副、五官灵台郎附和。
陆知临闲闲道:“接下来,朕是不是该问,那颗小星在何处?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朕,那颗星在紫微星的东南方位?”
“……微臣惶恐。”这叫人怎么回答?谁敢指挥着皇帝行事?
陆知临道:“这场雨小不了,据你们估算,要陆陆续续下几日?”
“回皇上,该是两日左右。”
“两日足够你们做不少事。”陆知临轻轻放下茶盏,忽地话锋一转,“宫中曾有人递话给你们,朕可有说错?”
“……”
“要不要朕说说笺纸上写了什么?”
监正的面色越来越僵硬。
陆知临缓声吩咐:“风雨虽大,却能让人清醒。你们去外面凉快着,何时要与朕说实话,何时再来。天亮后若仍无话可说,自己走去诏狱,告诉锦衣卫,朕允许他们用酷刑。”
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