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在恐怖片里摆摊是否搞错了什么?
第六夜。
黑暗不再仅仅是视觉的剥夺,它仿佛拥有了重量和温度,冰冷、粘稠,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幸存者的胸口,将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一种奢侈的挣扎。宿舍楼如同一个巨大的、正在缓慢收缩的棺椁,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绝望和某种即将爆裂的疯狂。
路遥背靠着204的门板,这一次,他没有坐下。身体站得笔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窄刀,所有的感官在极致的压抑中淬炼得异常锋利。他的右手虚握着,指间缠绕着几根坚韧的小提琴琴弦。
走廊里,死寂在发酵。
滴答。
沙沙声……
那巡夜的声响出现了,但变得异常古怪。滴答声不再规律,时而急促如雨,时而长时间停顿。沙沙的摩擦声也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那拖拽重物的东西正在失去力量,或者……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预料的蜕变。
它移动的速度似乎更慢了,并且在经过某些门口时,会停下来,发出一种细微的、仿佛在嗅探的抽气声。
它停在了204门口。
时间仿佛凝固。
门外的“存在”没有撞击,没有低语。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持续的嗅探声,紧贴着门缝,仿佛试图分辨出室内的气味。
路遥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身体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连最微小的肌肉颤动都被强行抑制。
几秒后,那嗅探声停止了。沙沙声和扭曲的滴答声再次响起,继续向前。它没有在205或206门前过多停留,而是直接……经过了207那扇破碎的房门?
它停在了走廊的尽头,那片最深沉的黑暗里。
然后,一种新的、湿漉漉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巨大压力下被碾碎挤爆的粘稠声响,隐约从那个方向传来,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一切声响都消失了。
巡夜的声音,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
它停在了那里,融入了那片黑暗,仿佛成为了黑暗本身。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可怕的、充满未知的寂静笼罩了下来。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206房间爆发出来!是那个睡衣女生的声音,充满了彻底的崩溃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不要过来!不是我!不是我看的!眼睛!我的眼睛!!!”
尖叫声戛然而止,被一种沉闷的、仿佛被厚布包裹住的撞击声打断。
紧接着,206的房门发出“哐”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猛力撞开,撞在走廊墙壁上,又弹了回去。
死寂。
短暂的、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
然后,是脚步声。
缓慢、拖沓、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206房间内传出,走到走廊上。
那脚步声……轻盈得有些诡异,带着一种不自然的雀跃,一步,一步,敲击在寂静的走廊地板上。
它经过了205门口。
经过了204门口。
没有停顿。
它走向了走廊另一端,那片巡夜声消失的、浓稠的黑暗。
然后,那脚步声也消失了。
仿佛被黑暗彻底吞没。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
但这死寂之下,涌动着令人发疯的暗流,某种平衡被彻底打破了,规则正在崩坏。
路遥的额角,一滴冷汗无声地滑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在他虚握着琴弦的手背上。他依旧没有动,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
“嘭!嘭!”
205的房门突然被从内部猛烈敲击!
王睿压抑到极致的、带着哭腔和彻底崩溃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语无伦次:“……路遥!路遥!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她出去了!她变成……变了!规则没了!完了!全完了!下一个就是我们!开门!你开门!我们得在一起!在一起可能……”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扭曲。
路遥的眉头骤然锁紧。他非但没有回应,反而向门后退了半步,身体重心微微下沉,做出了防御和规避的姿态。
“开门!!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想独吞对不对!你想自己活!开门!!”王睿的声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开始疯狂地撞击205的房门,似乎想要破门而出。
就在这时——
“吱呀——”
一个极其轻微、却让所有声音瞬间冻结的开门声,从斜对面响起。
是207。
那扇几乎被彻底破坏、只剩下一个破洞的门板,被人从里面,缓缓地……推开了。
没有脚步声。
只有一个模糊的、扭曲的轮廓,站在207门口的黑暗里。它似乎很高,形态不断发生着细微的、令人不适的变化,仿佛由粘稠的阴影和破碎的物质勉强拼凑而成。
它“看”向了正在疯狂撞门的205。
王睿的咆哮和撞门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喉咙被彻底扼住的、绝望的“咯咯”声。
207门口的模糊轮廓,动了。
它没有走向205,而是……飘忽地、无声地,滑向了204的门口。
停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