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人在裴府,但顾篆一直惦记着王家的花炮。
此事已确定为王家所为,但王家能将数量庞杂的花炮藏到何处呢?毕竟,东堤村已经被盘查过很多次,王家的那几件院子,也是一目了然,再说王家靠近堤坝,也很难储存花炮……顾篆百思不得其解,没曾想萧睿却道:“那花炮是由王家,王家不止那三层院子。”
萧睿道:“东堤村可不止地面上的村子,当时挖堤坝时有一片地下区域,被东堤村的村民瓜分成了地窖,这地窖在东堤村边缘,远离金川河,王家分到的地窖最大,想必这些花炮就存在地窖之中。”
顾篆恍然。
怪不得他在王家查了那么久都无消息,原来还有一个隐秘的地窖。
只是从地窖到堤坝,还要经过东堤村,村民人多眼杂,就算是早就疏散,村中小路也不方便运输那般多的花炮,这些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将花炮运送到堤坝呢?
萧睿似是看出了顾篆的心思:“裴家离东堤村甚近,朕带你来此地,他们倒放松了警惕,这几日找个机会,朕准备亲去地窖一趟。”
毕竟看的是图纸,具体什么情况,到实地一看就知。
顾篆诧异道:“此事……陛下打算亲自下去吗?”
“金陵到处被看得如铁桶一般,反而是裴府无人问津。”萧睿道:“朕带上十几个亲卫,不必惊动太多人。”
他们敢炸堤,已是罄竹难书的大罪,如今把整个金陵严密监视,若是把这些人逼急了,恐怕他们更是会做出,
顾篆沉思道:“我和陛下同去。”
冯公公一出去,就看到张文宣在轩外溜达,就叫住了他,笑吟吟道:“张公子有何事啊!”
张文宣笑着道:“冯公公啊,我和裴大郎君交好,这些时日也在府中,想着陛下若是想起臣,臣随时等候侍奉陛下。”
冯公公笑吟吟道:“难为了张公子这片心,老奴定然会禀告陛下。”
张文宣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道:“怎么?陛下还和顾大人在一起呢?”
冯公公淡淡道:“陛下的行踪,老奴怎么敢打探呢?”
“我也只是好奇,这南京的美少年那么多,陛下怎么就偏宠顾大人了?”
“是啊,顾公子正得宠呢。一日也离不了。”冯公公笑笑道:“都是陛下的私事儿,公子还是莫要多打探。”
冯公公将此事禀告给了萧睿,萧睿淡淡道:“张文宣说是和裴家长子来往密切。此行是来祝寿,其实是张宁派来暗中观察情况的。”
“不过,也无碍。”萧睿顿了顿,含笑看向顾篆道:“他知晓你是朕新宠,只会以为朕沉迷男色。”
顾篆耳朵登时涨红了半边,还要硬着头皮道:“……先骗过他也好。”
但既然已经是男色了,自然要两个人长久在一起,才能迷惑他。
萧睿吩咐,让顾篆晚间也住进听松轩。
顾篆心中忐忑,想着萧睿不会为了混淆视听,和他同住一室吧。
谁知左脚刚迈进正殿,就听萧睿冷冷道:“你不会真的想住听松轩的正殿吧?!”
语气中有几分兴师问罪的味道。
在萧睿看来,正殿是顾篆曾经的卧房,顾雪辰在晚间擅自迈进来,已是闯进了禁地。
顾篆抬眸,萧睿毫不见外的坐在自己正殿的雕花椅上,扬了扬下巴发号施令:“住偏殿,朕有事自会召你。”
顾篆:“……”
萧睿鸠占鹊巢,倒还好意思指手画脚。
顾篆挤出笑意:“臣遵从圣意。”
萧睿颔首,眼前的臣子还算乖顺,但如此不请自来入了偏殿,在萧睿心中,已是心中没数。
他冷冷吩咐道:“你住在偏殿,莫要乱动任何物件!”
顾篆:“……”
顾篆走了之后,萧睿一人躺在床上,闭眸,心口怦然,毕竟每次和顾雪辰同殿而眠,总是能梦到顾篆。
但也许是裴家的正殿和偏院隔了太久,萧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未曾等到顾篆入梦。
顾篆到了裴家,故地重游,倒是夜夜安枕,正睡得香,却被冯公公叫醒:“顾大人,陛下宣你呢……”
顾篆强打精神,进了内殿,萧睿披衣坐在床畔,眸光在他踏入内殿的一瞬间冰冷,皱起的眉宇间,似乎有几分冷淡和嫌恶。
顾篆:“?”
大晚上被叫醒的是他好吗!
萧睿指了指床旁仅容一人的小矮榻,冷声吩咐道:“你就睡在此处,莫要离朕太远。”
顾篆瞥了他一眼,抬腿走到了小矮榻旁,乖乖躺下。
两人之间仅隔幕帘。
夜色静谧,顾篆闭眸睡去,萧睿却冷冷睁开眼,冷冷侧身:“你呼吸声太重。”
顾篆沉默片刻,屏住呼吸。
萧睿渐渐沉入梦中。
这一次,他如愿看到了顾篆。
他当上了太子,自然恨不得将老师捧在心上,但偏偏,两人又多了一些摩擦。
身为太子的萧睿入了东宫,皇帝神志不清,朝野自然以他为尊。
冬日,萧睿正准备把无烟炭送给顾篆时,京城两个侯爷觐见,奇道:“殿下打算把炭火赏给谁?”
萧睿含糊道:“送去镇国公府。”
那两人奇道:“镇国公府……用不上这炭火吧?!”
萧睿回忆起暗中去顾篆院落的场景:“孤之前怎么记得,镇国公府炭火很是呛人,这无烟炭怎会用不上?”
“镇国公府还有此地吗?臣之前去过几次,府中都是有地龙的,尤其是荣公子院里,冬日甚是暖和,炭火只是个添头。”
萧睿这才知晓,镇国公府暖暖和和花团锦簇,偏偏给顾篆烧了个冷灶,他忽然想起,顾篆望着炭火,唇角浅笑,眼眸却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该死的镇国公府!竟该如此欺负顾篆!
萧睿气得双手发麻,立刻起身怒道:“你去镇国公府,立刻让他们把烧了地龙的院子让给顾篆,让顾荣滚出去!”
传话的小太监吓得面如土色:“是,奴才这就去……”
顾家听了东宫传来的旨意,都愣住了。顾篆和父兄都谈不上熟悉,但表面上倒是也算和气,只觉得萧睿此举太过莫名其妙,只强笑道:“父亲且慢,我去拜见殿下。”
“住上有地龙的院子了?”萧睿望着顾篆兴师问罪的模样,笑道:“住不上也无妨,你来孤宫里,东宫宫里随你挑……”
顾篆一顿,方才开口道:“殿下,您如今是太子,之后是君王,说话做事,应慎之又慎,莫要戏言。”
萧睿饶有兴致打量顾篆小古板的模样,小古板一本正经训他,其实耳朵已经涨红了。
好可爱,好想上手揉一揉,摸摸有多烫……
看到萧睿走神,顾篆更是无语:“殿下可听了臣所言?”
“孤未曾戏言啊。”萧睿笑着道:“孤就是慎而又慎,才说得这番话啊。”
“可臣觉得这样很可笑。”顾篆忍不住摇头道:“殿下一番话,镇国公府鸡飞狗跳,人心不安。”
萧睿强忍着不上手捏老师,轻轻笑道:“那你和朕好好讲讲,鸡怎么飞,狗怎么跳的?”
顾篆差点也要笑了,强忍住绷着脸道:“殿下此举太过唐突,旁人定然当成笑柄。”
萧睿望着顾篆:“你心疼他们了?”
“我是……”顾篆顿了顿,垂眸道:“我是怕殿下让旁人笑话。”
“孤才不怕。”听到顾篆是担心自己,萧睿又轻笑起来,眉宇都是慵懒不屑:“背后再笑话,当面还不是老老实实跪在孤面前,老师,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那些世人。”
“如此之事,老师就觉得会成旁人笑柄,那孤若是更离经叛道,老师岂不是更要担心劝阻?”萧睿看向顾篆,轻声道:“老师,太过在意旁人目光,不能跟从己心的人,是过不好这一世的。”
顾篆一怔。
萧睿又恢复了慵懒的笑意:“那老师就借着此事和镇国公府彻底分家吧,这样朕以后去你那边也方便。”
此事算是过去,但从此后,萧睿对顾荣的针对,愈发明晰。
当上天子后,更是毫无遮掩。
有一次,萧睿闹着要去镇国公府的藏画阁,大户人家的藏画阁,有很多家庭成员从小到大的画像。
萧睿看到一个捧着花的小男孩,登时眸中发亮,他来此地就是为了看顾篆小时候。
萧睿忙如获至宝的捧起来:“老师,这是你小时候的画像吗?”
顾篆偏头看了一眼:“这也是顾荣。”
萧睿如同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扔掉,皱眉:“怎么都是他的?”
他的篆篆明明那么好看,怎么不画篆篆!
顾篆浅笑道:“因为哥哥长得胖乎乎,从小就讨人喜欢。”
大人都喜欢胖乎乎的男孩子,而他清瘦寡言,自然总是被人忽视……
“胖子!最丑!”萧睿冷哼道:“朕最厌胖子,怪不得顾荣瞧起来不太聪明,原来从小就长得胖胖呆呆的。”
顾篆皱眉:“陛下慎言。”
萧睿不情愿道:“妄议臣子容貌,是朕错了。”
但说顾荣胖胖呆呆,没有错!
他的篆篆清瘦出尘,最好看!
顾篆以为此事就此过去,没曾想他过一段进宫,萧睿神秘兮兮拉住了他:“篆篆,我要带你看一个好物件!”
那是一个提梁花篮灯,六角色纸上画的全都是顾篆。
拿着书卷的,手持毛笔低头临字的,临鹤抚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