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萧睿垂眸,看到腕间逐渐凸起的红痕,眸光渐凝。
他若食鱼,总是会长疹子,前些时日在裴府食鱼,恐怕……麻疹又复发了。
萧睿眼眸渐深,他突然想到,也许可以用此去试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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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富商正在和几个富商临溪看鱼,突然有心腹传话:“老爷,王三爷那边终于有信了,说是让您去祥贺茶馆见面详谈。”
汪富商疑惑:“他前几日不是还说,陛下来了金陵,让我们都低调做人莫要出面,小心翼翼惊弓之鸟,怎么陛下还没走,就来约我?”
“王大人和张大人那是何人啊!手眼通天,还连着京里的线呢……”心腹低声道:“听说那位天子也是个不干正事的主儿,晚间总和张公子泛舟喝酒,年轻嘛……王大人向来稳妥,想必是稳住了陛下,才来叫咱们……”
汪富商向来很小心,他早已打听到,东堤村的村民将分田亩庄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正挨个审着呢,
心腹拿出了王三爷的信,汪富商仔细看过,确认了笔记,又让家人去打听,常在一起的三个富商也都收到了信,汪富商总算放下心来,让家丁去备车。
祥贺茶馆是他们常去的地方,汪富商已经是轻车熟路,马车走到茶馆门口,他下了车,登时后背一紧,只觉有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汪富商未曾见到王三,望着戚栩警惕道:“这位大人是?”
戚栩笑道:“我是王大人身边的官员,位卑言轻,也许您不曾注意到。”
汪富商客气笑笑:“三爷人呢?”
“三爷身子不舒服,但事儿又耽搁不得,特让我过来和几个大人商议田亩之事。”
汪富商借口方便,和几个富商出去商议,他还是有几分疑惑:“王景大人身边的几个亲信我们都知晓,这个怎么有点面生啊?”
“我之前见过他,的确是南京官员,常在王大人面前献殷勤。”
“我也见过他,这几日总是在王大人身边,无碍的。而且连王三爷的腰牌都在他手里,大概是王大人的心腹……”
众人这才放下心,戚栩关门,上茶,学着顾篆的吩咐道:“各位老爷受惊了,这些时日陛下前来,咱们说好的事也耽搁了,如今金陵时局有变,从前聊定的事儿,恐怕……有变数啊……”
众富商登时急了,汪富商不悦道:“这位大人,这是王大人的意思吗?你们身为朝廷命官,就该言而有信啊,怎能中途变卦?”
戚栩叹了口气:“诸位也知道,此事可是天大的风险啊,如今村民们也都知晓了,并非是给他们的,而是让他们暂居暂耕,按律就是该补给他们,把事情闹大,陛下都过问好几次鱼鳞图册了,那上头该补给谁一目了然,若按册子上,咱们什么都分不到啊”
“你这时候说鱼鳞图册,早干什么去了?!”富商登时怒道:“如今堤塌了,地淹了,要分地了,你的意思是没我们的份儿了?!”
“这是王大人的意思吗?!他是不是没脸出面,才叫你出来啊!”
这些富商们和张王两个大人都是故交,一方想毁堤,一方贪图朝廷补的田亩,自然一拍即合,说好了事成之后,补给东堤村的万亩良田都分给他们做养蚕织厂,如今竟然突然翻脸……
戚栩装作一脸无奈:“王大人他也是有苦说不出哇……诸位慎言,说了多少次,堤毁了是天灾,天灾!!”
“你这时候谈天灾?!”汪富商冷笑:“几十斤花炮,灭口的安抚的,前前后后那可都是我们出的银子,我倒不是和王大人谈钱,但这么久了,你们连个信都无,官府每日又是查案又是查花炮的,别到时候我们搭进去了钱财功夫,还丢了性命!”
天灾毁堤,淹了东堤村,朝廷按律补给村民土地,可是上万亩良田,这些良田可以养蚕织造,甚至那些村民也能成为他们的佃户,前前后后又是数不尽的生意钱财。
可如今王景要翻脸,他们岂不是白白赴汤蹈火了?!
戚栩借故要商量匆忙退出,王景推门而入,看到这些富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不是大人叫我来的吗?”汪富商看到王景一脸不可置信,忙拿出信笺道:“这是王三爷的手写信。”
王景一脸懵,他接到了配合查案的旨意,说是让他来茶馆一趟,王景忐忑不安,结果一推门就看到汪富商……他匆匆浏览信笺,随即脸色大变,这的确是王三的字迹,但王三……昨日已经回宅了啊……
看来王三已经被人控制。
王景没曾想他们下手如此快,王景还抱着一丝侥幸:“恐怕事情有变……你们赶紧走。”
“恐怕走不了。”门打开,萧睿冷冷道:“你们把江山和百姓当成牟利工具,倒是串通得天衣无缝!”
王景一惊跪地,全身瑟瑟发抖。
他脑海一片空白,但隐隐知晓今日恐怕是中了局,如今人赃俱获,他连辩解都无话可说。
萧睿敛眸,压抑眸中怒意,沉声道:“金川河堤坝是多少人的心血,你等毁堤一事,证据确凿,自会按律宣判。”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巡抚到布政使,金陵官员几十人下狱,为首者明正典刑。
一时间,震惊天下。
*
事情平息,本该回京,但冯公公却急得团团转,前些时日,萧睿忽然开始起疹子,他登时想起王公公临行前给他的药方,说是只要陛下起疹子,用此方熬药,药到病除,冯公公立刻要去抓药熬制,却被陛下一个眼神制止。
冯公公不敢妄动,然而萧睿,竟然愈发严重,甚至开始发热。
冯公公急道:“陛下还是好生休息……我让随行的太医给陛下煎药……”
萧睿冷冷打断道:“药方。”
他病得昏沉,但仍是让人生畏的冷戾之气,冯公公不敢违逆,忙战战兢兢双手奉上。
萧睿将药方扔进香炉,望着药方成了灰烬,唇角才透出一丝满意的笑意,萧睿眯眸,看向冯公公:“这药方,随行之人只有你知晓吧?!”
冯公公吓得吞口水:“只有奴才知晓,但陛下放心,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记住,什么都不会说……”
萧睿气势甚是骇人,仿佛他回答慢一秒,烧成灰的就不止是药方了!
萧睿颔首,强撑坐起:“朕无事,你把顾大人叫来,还有一些收尾之事。”
冯公公无奈,人都砍了,还有何收尾之事啊,但萧睿执意要见顾雪辰,也只能听命去唤人。
见到萧睿,顾篆登时蹙起眉心。
萧睿虽一身玄袍,穿戴严谨,但露出的脖颈和手腕却泛起高低不平的红晕。
萧睿在裴家食鱼甚是自然,顾篆还以为他不再过敏,没曾想还是起了疹子……
顾篆不动声色:“陛下可是身子不适,可让随行太医诊治了?”
萧睿侧眸,抿唇低声道:“朕无事,只是旧疾而已……”
萧睿清晰看到面前人眉眼间闪过一丝熟悉的焦灼担忧,但转瞬即逝。
萧睿摩挲着顾篆留下的扳指,缓缓眯眸。
一番国事总算谈完,顾篆心不在焉,不由得想到萧睿的麻疹。
萧睿每逢食鱼或换季,常常被麻疹折磨,给萧睿请平安脉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倒是有更好的太医,但他们二人,自然是用不到的。
顾篆从小身子弱,也算是久病成医,无事翻找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