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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配他矫揉又造作(快穿)》

44. 贺庭玉(新增番外)

贺庭玉出生起便是内阁首辅嫡长子,虽天生体弱,风吹即倒,然五岁能属文,七岁通晓策论,其智近妖。父亲是出鞘的利剑,他是匣中的古玉。剑光森然,玉泽温润,自有清华。

不料首辅功高震主,一场构陷,百年望族顷刻覆灭。

他才惊觉,自己的才华在权势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拼命护他的家人们,他一个都救不下。

巨大的落差将他用力踩在泥潭之中,他趴在马背上颠簸,双目无神,只觉活着无望。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身后的马蹄声依旧紧追不舍,母亲咬紧牙,刹住马,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见他一脸颓废样,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似是将他全身劈开,他捂着脸,愣愣的盯着母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这才发现,母亲那头平时被沉香木簪固定的青丝如今凌乱不堪,素来端庄优雅的凤眼充满血丝,死死盯着他。

“只要你活着,你就永远是我穆忍冬的儿子,抬起胸膛来!谁允许你像个懦夫一样逃避现实!”

严厉的呵斥一如既往,贺庭玉却难得找到几分真实,他下意识挺直身体,发现自己身在某处山中。

“好像……这……”远处隐约传来叫喊,穆忍冬将香囊放在他手中,沉甸甸的,全是她攒的银票,灾祸猝不及防,其它的没来得及带上。

“好好活着。”

他头一次从母亲眼中看到儿时渴望的温柔与爱意,可笑的是他们即将离别,不再相聚。

母亲将他推下山坡,眼角亮了一瞬,是……流泪了吗?

贺庭玉滚了下去,眼中母亲骑上马离去的场景和森林土地来回交错。

他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方,身子被树挡住的时候,身体的每一根骨头像被马车一一碾压,本来身子病弱,缓了好一会儿才如同丧家之犬般爬起来,四周暗黑幽密,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

他咬紧牙,喉咙干涩,血味溢满口腔。抬起腿,便是黑夜到白天,白天到黑夜。

渴了就找小水坑,饿了就往嘴里塞叶子,死了,死了就去找家人。

平时走几步路都喘气的主儿,竟能不带停歇走了两天两夜。

可笑最后让他停下来的,竟然是将他绊倒的小石子。

贺庭玉气笑了,他趴在地上,紧紧咬着口腔内的嫩肉,鲜血从嘴角溢出,左手弯曲成爪,抓在地上一点点移动自己失去控制的身子。

他好恨,恨自己的废物身子,恨忌惮贺家不顾情面下死手的当今圣上,恨自己现在一无是处,恨……

他听到一声惊呼,下意识攥紧右手中的香囊,里头的玉佩硌得手生疼。

贺庭玉掀起眼,看到一小身影抛下草蒌,慌忙向他奔来。

那人艰难将他扶起,一步步走,土地和雨水清冽的气息飘进贺庭玉鼻间,他晕沉沉地想:人怎的这么小,要是撑不了了,他整个人压在身上能把人全挡住。

直到被扶在床上,听到关门声,他盯着屋顶发了几秒呆。强撑着意识扫了眼周围环境,确认安全后快速把香囊塞到床榻下,怀着顾虑陷入晕迷。

再次醒来时,他起身的动静惊动了一旁头点点打瞌睡的人:“你,你醒啦。”

贺庭玉看向那人,准确来说,是位13、4岁的小哥儿。

虽然人很瘦小,可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蛋。最妙是那一双狐狸眼,眼头勾垂,眼尾微挑,是天生一段风流媚态。可偏偏,内里蕴着一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

当他笑着望过来时,那眼型本来的媚意便被眸中璀璨的光彩冲淡,化作一种天真烂漫的吸引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夏夜的星辰,纯粹得让人不敢直视。

贺庭玉的手攥了下被褥,把心中的那份悸动归咎于头一次跟哥儿近距离相处的不好意思。

“药的温度刚刚好,来喝吧。”安逍刚靠近,瞅着贺庭玉脸色难看,“还是不舒服吗?我去叫昭叔过来……”

贺庭玉紧抿着唇,他感受到身子清爽,看着身上的粗糙衣布,稍微磨几下皮肤便发红。自己的身子叫不认识的哥儿看完了,当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还是说想让自己娶他吗?

心中涌起强烈的厌恶与不屑,还有另一种情感,他说不清,大抵是庆幸自己并非一无所处,好歹有一幅好皮囊。

安逍不知他所想,见他盯着身上的衣服,愣了会儿,道:“是衣服不合适吗?这是爹爹穿过的衣服,我手洗过的……”

“你给我换的?”贺庭玉沉声打断他。

安逍这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连忙摆手:“不、不是,我叫昭叔帮你擦的身子,放心,是汉子。”

他脸色稍霁,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

安逍乐呵呵的,也不气他道个谢还高高在上摆架子,一心想着让他快点把药喝了。

他看出安逍智力与同龄人不同,寥寥几句对话后对安逍的印象便是爹娘双亡,有个关系密切的堂姐这几个月也很少见面,长得挺好看的小傻子,老好人,还有,馋他的脸。

贺庭玉打算暂时先到安逍家里安顿下来,一个傻子再厉害,也不会对他霸王硬上弓。待他养精蓄锐抓住时机重回都城,便给这小傻子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趁安逍去外农工时将整个房子巡视一圈,将香囊埋到后院里。

本以为日子会按他所想这么过下去时,安逍送完药,罕见的站在一旁垂首,十指在衣上捏捏搓搓,犹犹豫豫,想靠近又不太敢的样子。

贺庭玉看了他一眼:“何事?”

小傻子抬起绯红的小脸,眼尾飞红,纯净的眸光如水波颤动。手指不自主弹了几下,他声若蚊蚋:“我们,要不要成亲呀…?”

贺庭玉一声冷笑,果不其然,这才多久,这傻子就按捺不住心思了。

他把这段日子压抑阴暗的心绪,如刀子般从口中吐出来,刺得安逍面色苍白,眼眶泛红。他噘噘嘴,腮帮子鼓起来点,生气了。

他不太懂,也想不出怼回去的话。不想的话拒绝就行了,为什么硬是要说让人伤心的话呢?泥菩萨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安逍是人,有七情六欲的人,生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说出最狠心的话:“我不想管你了,过几天日子你身体好了些,我送你去衙门……”

贺庭玉沉声打断他:“我不同意你就把我扔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一只断了羽翼的鸟?想养的时候精心呵护,不想要了直接扔了?”

他的内心恨得直掉血,可笑他还在相信别人不图他什么对他好,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傻子也是俗人,见不能和他成亲就厌烦了他。送到衙门,说不定仇家已经通知消息到衙门了……

他越想越气,捂着胸膛喘粗气,安逍被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凑近帮他拍背。

贺庭玉抵着他,阖着眼不看他,咬牙犟嘴道:“走……走开……。”

安逍见他这样,急得哭了起来:“不能这样,不能像娘亲一样睡了就起不来了。”

他边哭边擦眼泪,两条腿迈到最大去跑找村医。

贺庭玉捂着胸口,愣愣地看着门口方向,等安逍拉着村医来时还维持不动。

“对不起……”小傻子抽抽搭搭向他道歉。

贺庭玉回过神,只见到安逍低落的背影,榻边的木凳上放了碗药和半块糖柿饼。

安逍缩在被子里发了一晚上的呆,万万没想到翌日贺庭玉道:“就按你说的。”

安逍拿起空碗和柿饼,瞪大的眼睛流露出几分茫然,“嗯……?”

贺庭玉瞥了他一眼:“还需我重复一遍?”

他长发披肩,脸颊边上的鬓发半遮掩染上淡红的耳垂。安逍没注意到,低头开心地想找个时机和阿芷姐姐说自己要成亲了,又有家人了。

爹娘双亡,阿芷姐姐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姐弟俩一个月没几天能见面。昔日欢声笑语的院子到现在只有他自己守着,安逍想有个人陪他,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他的愿望,让他捡到了贺庭玉。

他们都失去了至亲,如果能一起取暖成为家人就好了。可一个汉子一个哥儿,一直呆一起要被指着脊梁骨骂。

基于爹娘,安逍想到成亲。

他给不了贺庭玉爹爹对娘亲那样的喜欢,但他会像爹爹对娘亲一样对他好,让贺庭玉像娘亲一样感到幸福。

安逍去找安芷苓说这件事,被她抵着额头骂了好几声,他不敢吱声。安芷苓看着安逍长大的,怎么猜不出他的心思。她见安逍委屈巴巴落寞的小样儿,眼眶一红,还是决定帮着他张罗着成亲。

两人对外声称找了个赘婿,身子弱,找师父看了不能办席,给村里人发了点红纸包的糕点和染红的鸡蛋。

关键的是官府婚书,要双方出具户籍。安芷苓信任安逍,主动做保人,请知情的村医同样也是族老的昭叔做媒人。昭叔定定的盯着安逍许久,最后同意画押。

成亲之后安逍和贺庭玉的距离反倒更疏远了。

当天贺庭玉提出的第一条要求便是不能同床,安逍不能同他太近。

安逍同意了。他有了新的动力,努力赚钱,把贺庭玉的身体养好,一起把日子过好。

有个药罐子家里开销变得巨大,安逍没空养生禽,便全卖了。

贺庭玉冷眼静看小傻子动力满满,仿佛感受不到累,天天咧着小白牙傻乐,而自己,只能缩在这破旧狭小的房子盯着天空发呆,心中阴暗愤恨如野草般肆意生长。

他非常厌恶安逍,在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贺大公子时,这种哥儿就是路边的小石子,他余光都不屑于给。可现在,自己从云端跌入谷底,他瞧不上的却过得比自己开心,凭什么?

贺庭玉越想越气,越不愿搭理安逍。家里开始捉襟见肘,菜也开始变简陋,安逍吃野菜馍馍次数越来越多,白嫰的脸缺乏营养变黄,本来就瘦,现在衣服穿身上都有些空荡。

贺庭玉恶意满满地想,该愁眉苦脸了吧,该后悔捡到他了吧?

安逍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摸了摸,问:“怎么啦夫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别叫我‘夫君’,”贺庭玉蹙眉冷声道,随即意有所指:“你现在只吃这个?”

说的是野菜馍馍。

安逍捏了捏手里的馍馍,不好意思笑:“嗯……喜欢吃。”

他还是一如既往,没有流露一丝负面情绪。

家里的米不多了,但贺庭玉喝的白粥却不稀,药也不会重复煎到无味,煎了三四遍又换新了。

贺庭玉胸腔被一团气堵住,他冷下神色,将药碗放下,阖上眼。

安逍欲言又止,端起碗,说今天有人骂他了,言语间渴望贺庭玉能够安慰一下自己。

贺庭玉缓缓睁眼,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看他,他问安逍:“他们说的不是吗?没有我,谁愿意你一起?”

看着小傻子备受打击样,他不觉愧疚,反倒酣畅淋漓。

安逍终于察觉到他的厌恶,在家里笑容骤减,话也变少了。

如贺庭玉所想,两人相处如同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

某夜贺庭玉翻来覆去睡不着,披着外袍起身走到院中,他看见月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心跳漏了一瞬。

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宁沐泽望着贺庭玉,含笑道:“许久不见,杓兄。”

……

房间内金狻猊吐着御赐龙涎,云母屏风映出满室流光。檀烟袅袅中,他倏然睁眼,忆起了落魄时的往事,在触及这满室奢华时,眸子静默压下所有波澜,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依旧记得当时二人的谈话,宁沐泽说他有心悦之人,想带她回都城,不过有个碍眼的玩意一直让她惦记。

贺庭玉何等聪明,一下子知道他说的人都是谁,也猜到他来此处的目的。

他犹豫复杂的神色让宁沐泽皱紧眉:“跟女人一样优柔寡断,这可不像你啊。”

“我……”他喉咙干涩,哑声道:“也不必让他消失,他已然是我的夫郎……”

“待你回到都城,他已是你的污点,现在不除掉等日后埋下隐患?”

是啊,他和安逍,本就不对等,成亲的事被察觉后别人怎还会用同等甚至仰视的目光看他?

贺庭玉咬紧牙,再次看宁沐泽时,对方露出满意的笑:“看来你已做出抉择。”

贺庭玉一生只被两人扇过巴掌,一是穆忍冬,他的母亲,二是安芷苓,他夫郎的姐姐。

他偏过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眼眸,病白的皮肤上红肿的巴掌印异常醒目,加之身形削瘦,好似凋零了满树芳华的芝兰玉树。

安芷苓撕心裂肺的哭喊,宁沐泽轻声隐含着笑的安抚,安逍若隐若现的叫声在他耳旁回响。

“夫君!”

安逍喊他“夫君”的次数明明只有五次,为什么他的脑海里能清晰到他含笑、撒娇、低落各种情绪?

贺庭玉回到都城,为贺家证名,除掉仇家,助宁沐泽登上皇位封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逍的喊声一直陪着他日日夜夜在他脑海中响起。

“夫君,喝药啦!”

“是不是很苦?我切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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