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乱如麻
嵇邢上马车时,便见韦姜坐在一个角落中,二人目光对上时,她先一步别过眼去。
回想方才在屋中二人的亲昵姿态,现在仿佛又凉了下来。
他视若无睹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却故意道:“想听听结果如何么?”
过了许久,终是韦姜忍不住说想。
她虽不是阿焉,但再怎么说这具身体也是阿焉的,而百草他们也只是为了完成刘花儿的遗愿这才铤而走险。
思绪千回百转,早在嵇邢上车前她就已经在想,他会怎么处理他们。
两人正中.央架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盏紫砂制成的小茶壶,还是特有的小圆嘴儿,嵇邢指尖轻摩挲着它的壶身,说:“你身上还被聂世子种下了毒,若是随他们出城,那宛如寻死,所以至少不是现在走。”过了会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上门的那位我会放了他的。”
他口中的那位必定就是百草,韦姜想了想,说:“多谢。”
嵇邢只笑了笑,没有应,低垂着眼眸依旧看着手下那紫砂茶壶,也不倒茶水,片刻的出神让他也没听清韦姜方才说了什么。
不过也没打算去多想,只朝她道:“往后我会派人跟着你,免得再出现那日的情况使我无法同师兄交代。”
韦姜自然说好,将那茶壶自他手中取了过来,替他倒上了杯茶。
忽然被她夺了手中之物的嵇邢还有些愣住,见她给自己不但倒了杯茶还推至他的面前,自己便顺理成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汤。
随后,他就将茶杯放下,二人一时间又无话可说。
可也恰逢这时,在前面赶车的辟邪提醒说快要到了。
见嵇邢正闭目假寐,韦姜便也撩开车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光景。
四周空旷着一片,偶有几棵植在路边的树。
细想这几天,起伏尤为是跌宕,再想嵇邢对她的态度,只觉阴晴难定,她是一点也猜不透。
待下马车时,嵇邢让她回屋去好生休息。
韦姜自然照做,也无他言。
至于百草,她并没有在这儿见到他,想来嵇邢也是早早地命人将他送了回去。
可有关他调遣了一些人力的事他也只字不提,又恢复成了除了辟邪随侍再无其他人的日子。
这日之后,她便很少见到嵇邢,甚至一日里也见不到人,期间里多次见到的反而是辟邪,几乎是随唤随到。
她也问过辟邪,问他去了哪儿。
辟邪也只说公子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
韦姜见他没了下文,只好不再提此事。
一次,她夜里被一阵动静声吵醒,连忙穿戴好出门去看时,就见声音的源头的那间屋子还亮着烛火光。
赫然是嵇邢的住处。
单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她便推开了屋子的门。
一股极浓的酒味扑面而来,谈不上香,更多的是发臭。
地上是一件件褪下来的外袍,那原本待在屏风里的辟邪听到推门声时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韦姜时,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但也再不能顾其他,直接道:“一人难免有些忙不过来,明知有些为难,但可否请韦三小姐来帮把手?”
韦姜脸上的担忧之色早已浮现,也忘了解释自己忽然地擅自闯入,只待辟邪说完,面上的神情稍稍定住,道好。
旋即她又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只站在屏风外,并未往里走。
二人隔着一扇屏风,辟邪直接道:“公子现下酒还未醒,卑下需要去厨里煮一些葛花三给公子服下,趁这会儿功夫劳烦韦三小姐在这儿待一会,以免公子一会儿有其他——”
“出去。”
还未待辟邪说完,便听嵇邢低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将话说得明明白白。
见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嵇邢原想再重复一遍。
却在这时,站在屏风外的韦姜开口了,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扰公子休息。”
说完,她一福身,语气依旧是平平地没有太大起伏。
辟邪见她离去,再看躺在床榻上的嵇邢,因醉酒整张面孔都泛着红,可面上五官依旧是属于拔尖的范围。
嵇邢单手抚着发疼的额头,唔声说:“罚你到时候同那小七一道夜探信王府,可知你错在哪儿了?”
他低头称是,“属下知错,不该自作主张地将韦三小姐留在房中,也不该疏忽大意地放她进了屋里。”
嵇邢阖上双目,摆了摆手让他退下,意思是他说的他已知晓了。
辟邪自然十分识时务地退下,走前不忘说去煮葛花散。
而嵇邢与他短暂的交流完后,躺在床上不由吐.出一口气,虽然意识还不太清醒,但他不知为何浑身大为地轻松。
看着床顶那四边的替木牙子,深深地嵌在其中,与上方的淡丽色的绮罗顶相辅,增添了几分美感。
只不过他脑中在想别的,压根无心于它,看了千百遍,怎会兴起?
另一边,韦姜回到屋中,并没急着上.床榻,反而上半身靠在门边,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由懊恼自己的一时心切,以为他遭遇了什么危险,便不顾其他地进了屋子。
可思来想去,他再遭遇什么也轮不到她的,毕竟身边有一个武力极高的辟邪护卫着。
韦姜失笑,真是将自己当成傻瓜了。
眼神涣散之际,忽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旋即她转身离开了门边,恰好见门外印着一身影。
只听站在门外的辟邪道:“深夜打扰,不知韦三小姐可有睡?”
他耳力胜常人,自然早将房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才来门前相问。
“吱呀——”
见韦姜将门推开,他便低下头正声道:“今日之事,错在卑下不该擅自决断,还望韦三小姐日后莫要怪罪。”
他的腰杆弯得十分低,落在韦姜眼中却是一阵儿心乱,她温声道:“今日实乃我的所为出格,闯入了公子的屋中,是以是我的错。”说完,她又让他快些起来,又忍不住提醒,“辟邪侍卫还是先回去罢,毕竟公子那儿还需要你。”
辟邪是个直肠子,过了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意思,想自己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