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罗密欧与朱丽叶》
技术交流要求全员参加,但没明确规定顺序,贺嘉岁和应逢年自愿打头阵。
没有其他运动员的铺垫,压力会小一些。
教练组靠板墙站着,罗斯特科娃架起手机随时记录。
她对着镜头:“我先看看你们的步法。”
简单步法组合是各种转三、变刃和交叉步,间或有莫霍克和括弧步衔接。
第二组接续步则涵盖更多难度步法。
“带手。”罗斯特科娃拍掌提醒。
这些组合的难度不亚于考十级步法,贺嘉岁和应逢年顾脚不顾手,完成得还是不太纯熟。
“停。”
在场上急刹,贺嘉岁看向教练组,罗斯特科娃只是拧眉,在沉默后示意他们继续。
“三字进插足转,内外勾步进蹲转,跳进燕式转加换足。”
知道他们还没有骤然拔高难度的水平,她让从基础姿态的旋转循序渐进。
但旋转间的恢复时间短,等第三组旋转换足,贺嘉岁的重心转移不果断,直接趴在冰上。
还好有护具保护。
“你们都过来。”
罗斯特科娃先说了些小问题,比如蹲转的转速掉得厉害,比如应逢年的燕式转没定住浮足。
随后,她把目光放在贺嘉岁身上。
“你塌腰?”
目光带着审视,似乎要把眼前的人洞穿。
“没有吧,”贺嘉岁埋下头,“华夏的教练们都没提过这个。”
“你也没察觉到自己的滑行习惯变了吗?”
“营里的滑行教练也没指出过。”
罗斯特科娃搓着额头,以为她没理解:“我是说,你习惯在滑行时塌腰,但你刚来这里时,还没这个坏毛病。”
贺嘉岁承认:“我的核心还收得不够好。”
“不,不是核心的问题,”罗斯特科娃摇头,“你的腰臀绷得很紧,旋转轴心能稳住。”
她直说,核心和塌腰没在身上排斥,是因为后者不是她的无意识动作。
“我看看你的跳跃,”她指定,“外点三周。”
这几天,跳跃教练死抠贺嘉岁的跳跃高度,提前转体的情况要好了些。
但落冰率比以前更差了,还没找到原因。
“我需要酝酿酝酿。”贺嘉岁请求。
“可以,记得用转三带进跳速度。”
把一头雾水的应逢年拉到场中,贺嘉岁一脸事情败露的模样。
“你有在刻意塌腰吗?”应逢年问。
他天天和她泡在一块,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贺嘉岁不置可否。
沿着板墙滑行起速,她一路压步,到场中进入前内转三,右脚点冰完成顺时针的3T。
旋转轴倾斜,落冰翻身。
这不是罗斯特科娃想要的示例。
“在空中泄力干什么?专注!”
再来一圈,贺嘉岁一鼓作气。
但发挥依然不理想。
明明进入的速度还不错,可跳跃只远不高,即使周数勉强转足,冰刀也是狠狠砸在冰上,滑出卡顿。
“你看出了吗?”罗斯特科娃问应逢年。
应逢年摸索着说:“起跳前的重心太低,空中的旋转轴不细。”
他好像知道了,贺嘉岁越在意,塌腰的程度就越明显。
这已经开始影响她的重心。
其他运动员陆续上场,罗斯特科娃把他们带去休息区。
“贺,为什么要塌腰?”她回到这个问题。
贺嘉岁很平静,仔细体会身上各处传来的疲累,说道:“我发现,塌腰后的滑行和步法会更稳定。”
前段时间,她莫名在难度步法上出现摇晃和摔倒,用刃也不比以前清晰。
尤其勾手跳的外刃回浅。
没和教练沟通,她很快摸索到解决之策,似乎蹲得更深些,就能把重心压得更低更稳。
“你这不是膝关节在发力,是整个上半身前倾。”
“我意识到了,”贺嘉岁垂着眼睛,看橡胶地上不规则的花点,她解释,“但我只能这样保持成功率。”
刚接触花滑时,她还是矮矮一个。
杨教练说,只要保持身高,这就会是她学习的最大天赋。
但初潮后,她居然迎来快速生长期,短短半年就长了十厘米,逼近一米六。
和营里其他双人女伴差不多高矮。
可她比她们要略小几岁。
她有些害怕,所以想提早预防。
“防长高吗?”罗斯特科娃摇头,“如果不用药,你是防不住的。”
贺嘉岁也摇头:“我知道女运动员都会经历发育关,我想提前适应。”
“你多大?”
她迟疑,少顷才回:“下周满十三岁。”
真快,在她都没留意的时候,一岁又将过去。
“十三岁。”
罗斯特科娃重复着,逐渐站直身子,鼻腔溢出一口气。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逐渐有表演意识,对节目的诠释会更深刻,又没进入全面发育,可以冲一把难度。
是很美好的年纪,什么都来得及的年纪。
“你急什么?”
她告诉贺嘉岁,明天的风雨自有明天的伞。
“但有一件,塌腰必须立马丢掉,趁你还没形成肌肉记忆。”
……
贺嘉岁被教练逮着谈了半晌,郁闷了一天。
不过也只郁闷了一天。
次日再到俱乐部,小姑娘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她拿到教练组给她制定的新日程,重点放在步法滑行上,双人技术的训练时间被压缩。
“你也太惨了。”应逢年可怜她。
除了热身时的组合训练,步法课是最无聊的,很难出大毛病,也很难有进益。
“罗斯特科娃教练亲自盯你的跳跃,到底谁可怜?”
贺嘉岁笑他连吊杆三周都站不稳,更不说2A直接往冰上扑。
应逢年扬着下巴:“我的陆地3T已经能成了。”
“哦,这是我几个月前的进度。”
对不起啊,她就是在跳跃上有些小天赋,什么陆地空转,洒洒水而已。
“我能不能向干妈告状,不带你去看《罗密欧与朱丽叶》?”
“凭什么,那是我的生日礼物,你只是个沾光的。”
“你这么能干,我怕你把人家的表演掀了,自己上去跳。”
今年的8月11日是个好日子,恰逢周末,训练营和贾女士的艺体队都休息。
又赶上入秋后的第一场雨,出门前下了小会儿,整天都是凉快的。
“别喂猫了,我们还得到现场兑票。”贾女士拿上雨具,催促两个还不肯下楼的家伙。
现在是夏休期,有演出的剧院可不好找,也就是想带孩子领略俄国的艺术,她才找了台合适的舞剧。
贺嘉岁和应逢年在新赛季的自由滑曲目和舞剧的名字一样,《罗密欧与朱丽叶》。
但芭蕾舞剧和想象中不同。
叙事不如音乐剧清晰,又没有台词推动情节,全凭舞者的肢体和音乐辅以理解。
“为什么蒙太古家族穿得花花绿绿?”一个敢问。
“可能只有音乐剧才分红色和蓝色。”一个敢答。
“谁是罗密欧?”
“可能正在击剑。”
音乐衬托得局势胶着,但舞者们优雅的气质缓和了这一点,贺嘉岁觉得起伏不大。
到底没抗住睡意,在朱丽叶出现前,她就被单簧管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