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新制石砲震乾坤 卧龙凤雏求教!
距离石阳戍关隘几十里外的夏口荆州军大营。
是夜,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
帐内庞统放下手中的军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案几上堆满了各处送来的文书,前方哨探对夏口城防的观察,后方粮草辎重的调配,水寨与陆营的联络……
千头万绪,都需要庞统这位临时坐镇之人统筹决断。
主公信重他,将这万余大军交给他庞统,庞统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周瑜缩回城内,高挂免战,看似被动,实则如毒蛇盘踞,不知何时便会暴起伤人。
庞统凝视着地图上夏口城的位置,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心腹亲卫轻步走入帐内,低声禀报:“参军,石阳戍那边……有消息传来。”
就在这时,帐帘被轻轻掀起,一名风尘仆仆的亲卫快步走入。
此人正是庞统几日前派往石阳戍打探消息的心腹。
庞统立刻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抢先问道:“主公那边情形如何?可有指令,或是……主公打算何时返回大营?”
庞统此刻最关心的,便是主公何时能回到他的大军之中。
那亲卫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闻言却露出些许为难之色,低头抱拳道:“参军,主公……暂无任何指令传出,也……也未听闻主公有即刻返回大营的打算。”
庞统眉头瞬间锁紧,脸上难掩失望,握着军报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庞统正欲追问关内详情,却见亲卫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何事?”庞统沉声问道,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亲卫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小心:
“属下回来时,在营中听到些……些不好的风声,许多士卒在私下议论,言语……颇为不堪。”
庞统目光一凝,抬起头:“什么流言?”
亲卫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底下有些士卒在私下议论,说……说咱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主公却……却丢下大军,在后方关隘里抱着美娇娘快活……”
“还说,怕是主公觉得这仗赢定了,用不着咱们这些厮杀汉了,自个儿先去享清福了……”
“混账!”
闻言,庞统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笔架都跳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庞统胸中一股无名火腾地窜起,既是气恼那些散布流言、动摇军心之人,更是心惊于这流言竟已传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庞统的心直往下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将士前线搏命,身为主将的刘琦却在后方享乐——这等诛心之论,要是传遍全军,那简直是瓦解军心的剧毒!
而一旦被周瑜探知,稍加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流言如野火,必须立刻扑救。
于是,庞统迅速对亲卫下达指令:
“第一,立刻密告黄忠、王朗几位将军,严查流言源头,抓到人严惩不贷。”
“第二,增派巡逻,尤其是夜间,加强营区警戒,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同时告诉各营军侯、都伯,打起精神,若有士卒聚众非议,立刻驱散!”
可庞统知道光堵是不够的,还需疏导,庞统心念电转。
得给将士们找点事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能让他们闲着胡思乱想。
庞统想了想,继续下令:“第三,传令下去,从明日起,各营加强操练,尤其是**射击和阵型演练。就说是为了应对夏口城防,准备总攻!让将士们忙起来,汗水能冲淡许多杂念。”
“第四,稍后去辎重营调拨一批酒肉,分赏各营,就说是主公体恤前线将士辛苦,特从后方送来犒劳!记住,一定要强调是‘主公’的赏赐!”
这一手,庞统既是安抚,也是暗示主公并未忘记前线将士。
亲卫领命,匆匆而去。
帐内重新恢复安静,但庞统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这些措施或许能暂时压制流言,但根源不除,终是隐患。
必须让主公尽快返回大营!只有主帅现身,与士卒同甘共苦,才能彻底粉碎那些无稽之谈,重振军心!
可劝谏之事,仅凭他庞统一人之力,恐难奏效……
这劝谏念头并非此刻才有,其实自庞统奉命坐镇大营、得知刘琦返回石阳戍关隘时,便已在庞统心中滋生。
当时庞统便觉得不妥——主公(刘琦)身为一军主帅,在决战前夕离开大军,滞留后方关隘,这本就是兵家大忌。
但那时庞统毕竟投效刘琦时日尚短,根基浅薄,人微言轻。
且又知主公是为了研制那据说能扭转战局的投石机,这才将劝谏的念头强压下去。
新归之臣,一上来就对主帅的决策指手画脚,绝非明智之举。
然而,随后传来的消息却让庞统坐立难安——主公竟将夫人黄氏也接到了关隘之内!
这一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主帅擅离已是冒险,如今竟还携女眷居于后方,这要是传扬开来……庞统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
庞统原本还存着一丝侥幸,指望主公只是指点一下工匠或者与夫人温存片刻,很快便返回大军。
可一连数日,石阳戍那边除了物料工匠进出频繁,主公本人却毫无移驾前线的迹象。
‘主公啊主公,您此举……着实太过了!’
庞统实在摸不透刘琦此刻的真实想法,为何偏偏在这决战前的紧要关头,离开大军,滞留后方,甚至还招来了女眷?
这与庞统平日印象中那个英明果决、心系军务的主公形象大相径庭。
‘莫非那黄氏女真有倾国之容,竟让主公沉迷至此?’
庞统不敢深想,却又无法不往最坏处打算。
这种揣测上意却不得其解的无力感,让庞统倍感心累。
‘罢了,事已至此,顾不得许多了,唯有请出孔明!他是主公心腹,更是江夏郡丞,地位超然,说话的分量远胜于我,我们二人联袂劝谏,或可……或可让主公幡然醒悟!’
庞统把心一横。
庞统立刻铺开绢布,奋笔疾书。
这一次,庞统不再有任何保留,将主公滞留后方、携女眷同住、营中流言四起、军心即将动摇的危急状况悉数写明。
“选最快的马,立刻送往安陆郡丞诸葛孔明先生处!”
庞统将封好的信件交给心腹,语气凝重,“告诉孔明,局势危急,请他务必速来石阳戍,与我一同面见主公!”
望着信使匆匆离去的身影,庞统长长叹了口气。
这已是庞统能想到的,挽回局面的最后办法了。
心腹领命而去后。
庞统也没闲着,他算好了诸葛亮接到信后动身以及路上需要的时间,自己也以“巡视后方防务、协调工匠物料”为名,点了百余名精锐护卫,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大营,朝着石阳戍方向而去。
庞统得掐着点儿,最好能和诸葛亮在关隘外碰头,一起进去,这样声势更足,劝谏的效果也更好。
且不说庞统这边一路掐着点赶往石阳戍关隘。
安陆那边的诸葛亮接到庞统的信,展开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
诸葛亮对自己这位主公是了解的,深知其志向与担当,绝非贪图享乐、不分轻重之人。
但庞统信中分析的隐患,也确实存在,而且非常致命。
军中那些士卒可不会深究主公在后方具体做什么,他们直观的感受就是——主帅没和他们一起待在前线吃苦,甚至还带着女眷!
这简单的认知,足以成为瓦解军心的利刃。
“士元所虑,不无道理。”诸葛亮放下信笺,沉吟片刻。
流言一旦失控,确实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是以,诸葛亮当即对身旁书吏吩咐道:“我去石阳戍面见主公,期间郡内政务,按既定章程处理,若有急事,快马报我。”
随后诸葛亮并未多做耽搁,简单交代好郡中事务,便带着少量随从出发了。
正如庞统所料,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在同一时间抵达了石阳戍关隘之外。
“孔明!”庞统见到诸葛亮的身影,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又忧心忡忡的复杂表情。
“士元,信我已看过。”诸葛亮神色平静,但眼神里也透着一丝凝重,“你我进去见过主公再说。”
两人通报之后,很快便被引至关内刘琦处理公务的偏厅。
刘琦显然刚和工匠们讨论完什么,袖口还沾着点木屑,见到二人联袂而来,有些意外,但更多是高兴:“哦?士元,孔明,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可是前线出了何事?还是安陆有事?”
庞统和诸葛亮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由与刘琦关系更近的诸葛亮先开口。
诸葛亮先是拱手一礼,语气恭敬却带几分劝诫。
“主公,亮与士元此番冒昧前来,实因军心浮动已非一日,不得不直言相谏。”
刘琦见他二人神色严肃,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孔明请讲。”
诸葛亮抬起眼帘,看向刘琦:“主公乃三军之胆,万卒之所望也。”
“当此两军对峙,决战在即之时,主公宜与士卒同甘共苦,居于前线,以励士气。”
“然……主公近日久居石阳戍,且……夫人亦在此间。此虽私事,然恐军中不知情者妄加揣测,若流言蜚语起,谓主公……轻敌怠战,或……沉湎私情,则军心危矣!为大局计,为破敌计,恳请主公,即日移驾夏口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