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爱慕之情
狐狸低头。
澄澈如天明的剑直插心窝，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一股钻人心魄的刺痛瞬间袭来。
面前的白衣女子执剑而立，神色不动分毫，手起剑落，他便再也动弹不得。
被识破了。
狐狸虚弱道：“无碍，只是幻身而已……”
攒些力气换个身体就好。
“若是惦记你的本体，就不必去寻了。”
［已斩杀妖邪，师妹安心］
宁灵散去简云深传来的心念通：“幻境中确实没有你的真身，不过忘了告诉你，师兄的寻踪觅迹之法更胜于我。”
留在外界的本体可没有不死之身。
狐狸垂死挣扎：“不可能，这不可能……”
宁灵顿步：“为何遗言总是这句台词？”
若说些有用或通情理的，她或许还能帮他们达成遗愿。
【许是反派集体培训？】
剑痴调侃道。
【那魔域很有专业意识了】
狐幻之境彻底崩塌。
面前的景象大片大片凋零，天幕上出现空缺的碎片，内里一片混沌虚无，连地面也开始塌陷，裂开的纹路游蛇一般疾行，很快就波及到了脚下。
宁灵看向呆愣不动的谢玄之：“这里要塌了。”
“走。”
她伸出手：“带你杀出重天。”
*
“你醒了！”
从迷香中苏醒，谢玄之被人拉着靠在床边，然后就塞了几碗现炖的补药。
简云深替他拍了拍背：“晕了好一会，快补补。”
又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宁灵，把她硬是按坐在床边：“师妹也喝，冲破破碎的幻境可谓凶险万分，还好是你，不过最少也得静养一日。”
宁灵无奈：“师兄。”
简云深叹气：“半日，不能再少了。”
宁灵点头：“此次多谢师兄，若非师兄及时斩杀狐妖，我恐怕还得再与其纠缠一段时间。”
“师妹言重了。”
简云深思索片刻，道出疑点：“不过那狐狸颇为古怪，明明道行不深，却也与我纠缠许久，还能伤到你……”
宁灵活动了下肩膀，右肩处多出一道明显的血痕，血已经止住，是她沉入幻境时那狐狸的真身伤的。
伤疤对于剑修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倒也不会过分在意。
“你受伤了！”
一直安静的谢玄之忽然坐起，脸色煞白，眉目带着一缕焦灼，察觉到不妥才收敛起来，行礼：“此番多谢二位，玄之心中有愧。”
剑痴看他那凄惨样，也犹犹豫豫地出了声音。
【胆子本来就小，别吓出个好歹，到时候咱们就麻烦了】
宁灵心想有理。
她不善言辞，见对方盯着自己的伤口，勉强安抚道：“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过两日就会痊愈，不信你看。”
伤在肩膀靠锁骨的位置，倒也不必防着什么，宁灵微微一掀，就看见一道狰狞的血痕，还在往外咕噜冒血。
宁灵：“……”
这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也不疼，怎么这么夸张。
她状若无事掩了回去：“师兄也觉得是小伤对吧。”
简云深：“啊，对！”
刚刚血色与莹白交织映入眼中，谢玄之像被烫了似的撇开眼神，匆匆低下头，慌乱地整理着被角，又把药一口气喝完，然后胡乱说道：“再来一碗。”
呸。
脑子里都在乱想什么！
他连忙改口：“我是说，还望万分珍重。”
简云深一拍脑袋：“厨房的药还有一锅，我去看着，师妹记得休息！”
等到房门只剩两人时，谢玄之勉强张了张唇，黑沉的眸子像是点着一把暗沉的火，哑着声音问道：“方才，仙子是如何认出我……”
没有靠近确认，甚至只是远远望上一眼，便那么笃定地拔剑斩杀那伪装成他的狐妖，就连他自己，虽对宁灵的能力有几分自信，当时也绷着一份前功尽弃，暴露身份的紧张。
宁灵疑惑：“为何认不出？”
她露出笑意，即是对自身的信任，也是对面前人的重视。
白衣剑修轻笑：“即便埋于千千万万人之中，我也能一眼看到你，绝不是虚言。”
谢玄之长睫微颤。
正因知道不是虚言……
“咚！”
清晰的心跳声在胸腔里震荡，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谢玄之脸色一白，压在心底许久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脑中顿时拉起警铃。
不可以，怎么可以。
绝不可以！
……爱慕。
宁灵问道：“你看着有些心事重重？”
不能让她看出来。
谢玄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做好了伪装，略显疲倦道：“今日经历太多，有些累了。”
这是赶客。
宁灵起身：“那便早些休息，我也该回房了。”
【真是奇怪的人，前些日子还对你颇为热情，今天怎么这么冷淡，不会真给毒傻了吧】
宁灵：勿要妄议他人。
她朝后望了一眼，正巧与谢玄之的眼神对上，对方迅速回避，然后侧躺着睡下。
看着是有些异常。
许是真累了。
“师妹！”
刚要回房，简云深就跟了上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方才不便多说，现下刚刚好。”
他摊开手心，一枚碧色圆塔落于眼前：“这是那狐狸死后留下的，恐怕就是他异于常妖的缘由，我观此物灵气四溢，想来想去，或许对你的炼心有用。”
剑痴惊叫出声。
【炼心！】
她此行历练，为的就是炼心。
宁灵郑重行礼：“多谢师兄。”
房门闭合，设好的法阵展开，宁灵坐于阵眼，看着手心这枚小巧的碧色圆塔。
氤氲灵气散开，在灵脉中奔走自如，却并不与原有灵气冲突，反而相辅相成，汇成一脉。
“咔嚓！”
滞涩已久的瓶颈忽然松动了一瞬，荡开的灵气让身体久久沉浸，再度运转灵气时便更加轻盈自在。
她抬手看了看，肯定道：“化神境的瓶颈松动了。”
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进步。
剑痴异常激动。
【就说入凡尘有用，练心之劫约莫要来了，化神境突破，飞升成仙就在一念之间】
【缘因缘果自有注定，此处定有能助你之人，事，物】
剑痴拍板定下。
【我们就在越溪镇扎根，不走了！】
住他个天长地久，就不相信碰不上飞升关窍。
宁灵点头，想到什么：“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什么？】
她摸钱包，坦诚道：“没钱了。”
住不起客栈，买不起小院，扎不下根。
【……】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锭金难倒穷剑修。
月明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