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番外三
太徽三年,永州。秋阳高照,旬休佳令。
程行礼在院里对着棋局思索,顺手沏了碗露水带紫,淡香宜人的茶??,还未来得及抿上一口便听后院传来震透天际的吼叫。
“郑岸,你个老东西,我活劈了你!”
“你不劈死我,我就是你爹!”
“不对,我本来就是你爹。”
程行礼眉心微动但并未理会,依旧饮茶,怎料一只鞋以破空之势朝他飞来。程行礼稍侧身一避,那只黑靴便啪的一声拍在墙上,继而滑落,在墙上留下个坑。
他瞧那墙面上的其他几个坑,无奈摇摇头抿了口茶。
“当家的,”郑岸满腹委屈地抱住程行礼的腰,伏在他膝上声泪俱下,“你快为我做主啊!”
程行礼:“……”
“要喝茶吗?”他笑着问,余光瞥到正跳着脚穿鞋的友思。
郑岸张嘴,程行礼温柔地将茶碗边缘印在他唇上把剩下的那半碗茶渡了进去。
郑岸咂摸几下嘴,说:“还挺甜。”
友思挨着程行礼坐下,说:“这是湖州紫笋茶,不甜。”
郑岸不屑地嘁了声。
友思挽上程行礼手臂,靠在他肩头,一手戳着郑岸的背:“爹,郑伯把我那件天青半臂衫缝得像蜈蚣一样,歪歪扭扭的这么穿啊,这可是冯仪送我的。”
“臭小子,你自己让我缝的。”郑岸打开友思的手,挤在程行礼另一边说:“我怎么知道你要那种美轮美奂的?不过我想许是冯仪太烦你了,随便送你一匹烂料子让你别烦她。”
“怎么可能,郑岸你别血口喷人!”友思现正在换声,音色哑得很,沙着嗓子说:“你以为我是你啊,就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郑岸学着公鸭嗓重复了遍。
“郑岸去死吧你!”友思说着就挥来一拳,郑岸轻松地以手包住拳力,反手一扭化去拳风,说:“儿子,你在练练吧。”
友思气不过又要挥拳上去,程行礼赶忙制止两人。
“好了,别拳脚相加的。”他一手搂着一个,无奈地补上一句每天都会说的话:“待会儿我让良辰美景看看能不能补好,届时你在跟冯仪道个歉,她是个明理的好孩子不会怪你的。”
友思撇了撇嘴,但程行礼疑惑:“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衣服给应淮缝?”
友思憋屈道:“他说他干什么都行,经常在军中缝衣服,缝得可好了。那些兵都夸他,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信他了,他骗我,大骗子!”
郑岸下颌搁在程行礼肩头笑个不停,连带着程行礼的身体都被他带着抖:“那确实啊,行军打仗的时候衣服破了,都是我自己动手缝的,那些营主校尉一个劲夸呢。”
程行礼:“……”
友思:“……”
“当然了!他们是你的兵,不夸你难道还要对你破口大骂吗?”他愤愤不平,抓着程行礼的手臂,说:“爹,你快教训教训他!”
“你爹他爱死我了,怎么可能舍得?”郑岸厚着脸皮一本正经说,“再说慈母手中线这种事,你小子享受就行,居然还敢反过来说我这个辛辛苦苦在灯下为你补衣服的老娘。”
于是友思又骂郑岸给他补的丑,郑岸则认为完全不丑,只是有些许奇特罢了。
两人吵了半晌,就在友思又要说拓跋瑛在会如何时,程行礼飞速掐断对话:“好了好了,别闹了。”
友思哼哼两声,锤了两拳郑岸才离开。
“所以今日我衬裤上那只兔头是你绣的?”程行礼挡住郑岸要来亲的嘴,不咸不淡道。
“哇,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快就猜到了?好聪明啊!”郑岸舔了下程行礼的掌心,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心灵手巧啊?”
程行礼:“……”
这还需要猜吗?程行礼面无表情道:“不,它磨我。”
“我绣在后面怎么可能会磨?”郑岸说着就将手往程行礼衣袍下伸,勾唇笑道:“难道郎君你穿反了?”
程行礼弹了下郑岸额头,说:“青天白日别胡来,否则今夜你回王府陪爹去。”
“那晚上咱俩来。”郑岸捂着额头嘶气,随即又像红丝般缠着程行礼,“爹一个人住在王府挺好的,咱俩带孩子隔一两天回去看他最是美好,就你整天想跟我分房睡。”
程行礼眼下淡淡的乌青还未散去,抿了口茶心想今夜怎么也得把郑岸踹下去,呼噜声有时太大。
郑岸又扒着程行礼说话,细碎聊着这些年的事。
“感觉这玉佩颜色比前几年要浅些。”忽然,程行礼拾起郑岸和自己腰间的两块玉,青影在阳光下恍若碧泉流动。
“没有吧。”郑岸说,“这玉还能会淡色?”
程行礼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对着阳光细看那个八字。
琴瑟愈好,凤凰和鸣。
是夜,程行礼沐浴完转过屏风出来,见室内烛火灭去大半,仅有月光沿窗洒进,心中疑惑郑岸为何弄这么暗时,视线却注意到放下的床帐里。
有抹微光从帐中透出,隐约显着个健壮的人影。
程行礼单手分开床帐,说:“怎如此……”
他的暗字回音留在喉咙里。
只见帐中,软枕边放着个滚灯,竹条之中的灯火便聚于赤|裸着古铜色上身的郑岸上。他侧卧枕上单手撑颐,左手挑着一截链子,而链子另一头则在他脖子上。
更为吸引程行礼的则是,郑岸脖子上戴着串铃铛,胸肌犹如密蜡石般泛着光泽,那矫健的苍狼盘踞在肌肉上,眼神与主人一起盯着即将入口的食物。等待着食物进帐,而后扑上将其撕个粉碎。
郑岸整个人浸在烛光里,富有侵略性的眉眼遭几缕碎发遮住,于晦暗夜中看去竟有几分柔和。
程行礼喉结滚动几下,手停在半空,郑岸把链子交到他手里,引|诱道:“来玩吗?”
这一动作起伏,使他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急促又激烈地敲乱了程行礼的心。
程行礼脸蓦地一红,放帐转身对着满屋清雅深喘几下,掌中还握着温热的铁链,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帐内的凶悍皮肉,忽而鼻间涌出一丝热流。
程行礼摸了下,借月光看清,那是几滴鲜红液体。
他流鼻血了。
见此程行礼赶忙仰头,抬手胡乱用单衣擦去。
帐中的郑岸又扯了扯铁链,似是急不可耐:“小郎君,你在做什么?快来玩我啊。”
程行礼仰着头,攥紧铁链,嗓音沙哑地回道:“等会儿。”
郑岸如夜魅般悄然起身用高大的身躯裹住程行礼,舌尖游走于程行礼的耳垂轮廓,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诱世人犯错:“狗链子在你手里,还怕我吗?”
程行礼抓住已伸进他裤间的大手,喘|息道:“你这人就是流|氓。”
郑岸掰过程行礼的唇咬上去,大手揉搓几下后裹着程行礼滚进帐中。
铃铛声响,铁链栓人动新郎。
翌日午后,程行礼浑浑噩噩地醒来,可才一动,脚腕上没来及取的铃铛就叮铃铃作响,这急促声又让他想起昨夜的疯狂和糜情,气得他抓起枕头拍醒还在呼呼大睡的郑岸。
“郑应淮——!”
郑岸听那铃铛声就知道程行礼醒了,赶忙笑着连人带枕地搂在怀里,揉蹭着顶了两下,说:“怎么大清早这样生气?嗯?媳妇儿?”
“不早了。”程行礼面无表情道:“放开,我要去府衙。”
“得嘞!”郑岸干啥事都有劲得很,亲了口程行礼就风风火火地下床找来官袍给他穿上。
过后几日不知怎地,程行礼面色苍白得很,冯平生把脉也没瞧出什么,只说许是近日雪下的大,身子有些不适应,好好养着就行。
雪风呼啸着让天地失色,程行礼面色恹恹,身上凉得很,郑岸就把他搂在怀里,脸颊贴着他额头说:“怎么额头烫,身子凉?”
“没有。”程行礼靠在郑岸胸膛上,感受着额上传来郑岸的呼吸,笑着说:“许是前几日午后去城外视察时吹了点风,所以身上凉,如今被你抱在怀里体温就升上来了,只剩额头烫。”
“明天我让冯伯再来看看,你来辽东这么多年,可就没生过几次病。”这么些年来,程行礼就没生过什么病,如今这样,郑岸心焦得很,生怕他有个什么不舒服。
程行礼笑了笑,抱紧郑岸,说:“外面的雪是不是下大了?”
郑岸像护崽一样把程行礼圈在怀里,说道:“是啊,冬天来了。”
程行礼抚摸着郑岸背上沟沟壑壑的刀疤箭伤,感慨道:“我来这儿也快六年了,时间怎么过那么快?”
“过快点不好吗?一眨眼我俩就能过完这辈子。”郑岸浑身僵了下,呼吸也粗了些许,“别摸,痒得很。”
程行礼抬眼看着郑岸,似笑非笑。郑岸被看得脸上发热,额头抵着程行礼额头蹭,活像只讨好主子的狗,笑着说:“笑什么呢?”
程行礼并未言语,指腹仍在那些伤疤上摩挲慢揉。
这些疤痕经过时间洗礼早不疼了,可一被抚摸,郑岸心里就像被猞猁抓一样,他实在对程行礼恨得很,想放开手脚来几次却怕怀里人受不住,只好含住他的唇轻咬着泄愤。
急促的呼吸登时在两人间不容发中升起,程行礼迎着郑岸的舌来回,直至感觉他轻微地顶着自己,方气喘吁吁地离开。
郑岸咬了下程行礼的脸颊,正色道:“别闹我了,快睡,明儿我去府衙给你告个假。”
程行礼抱紧郑岸直往他怀里埋,手沿着伤痕累累的背脊往下,环住他的腰身说:“好。”
屋外开始刮雪风,郑岸怕炕冷下去,说想下去添柴,程行礼却死死抱住他,说:“别离开我。”
郑岸心头一颤,吻了吻他的发顶:“不会离开你的。”
这时程行礼吻了上来,带着汹涌的爱意,郑岸只是怔了下今日程行礼的主动,便就开始回应这份爱。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到最后程行礼慌忙扯去郑岸,吻着他的耳垂轻声说了句话。话音才落,郑岸就把程行礼衣衫撕了,本来两人面对面互抱着这样的姿势不好来。
幸而郑岸天赋异禀,其近八寸,寻对了不会轻易滑出,两人就这样在被下亲起来。
雪风停了须臾遂又刮起,程行礼脸枕在郑岸臂上,肌肤蹭着他刺青上那道已长好新肉的疤痕。两人亲吻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是要将对方揉进身体里与自身的血肉相合。
*
郑岸有时会途中停喘口气,细致的观察程行礼有无不适,在看到他细碎的呼吸和失神脸庞后,心中一动,复又缓。
这场事到得最后程行礼抑不住呜咽,抓紧郑岸才使自己稳在颠簸中。
以致结束了,郑岸把程行礼搂过来面对面亲了会儿嘴,他都还怔怔地瘫在衾被上,尚未回神的眼里细细流着清泪,被亲的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眉目染着一层情欲。几朵金莲花还未从薄肌上淡去,白皙的锁骨上也尽是牙齿啃咬出来的红印子。
郑岸血气方刚的,就算有过两次可那里能受得了这种诱惑,当即又抱住程行礼亲吻。
程行礼则完全没了力气,任由郑岸抱着亲咬,最后半推半被生龙活虎的郑岸又压了一次。
事后,郑岸盘膝坐着,把程行礼膝盖放在怀里揉,低头吹了几下:“都红了,我吹吹。”
程行礼躺着,由郑岸给他捏方才因折叠起放的腿和磨红膝盖,眉宇间是透着舒服后的餍足懒怠样,几个时辰前的恹恹神色已全然不在。
他想收回膝盖却郑岸被按住,哭笑不得道:“不用,明日起来就好了。”
郑岸正色道:“我的错我负责。”
程行礼眉眼含笑,只静静地看着他。
郑岸说:“说实话,方才那样你舒服吗?”
他仍记得程行礼瘦削漂亮的脊背,随着他的动作荡,雪白细腻的肌肤颤巍巍抖。
剧烈又情靡的记忆一下次涌进程行礼脑中,他脸颊一红,拿过被子遮在脸上,淡淡地“嗯”了声。
郑岸这下子是高兴了,他钻进被子里抱住程行礼,邪笑道:“还有哪儿?跟我说说?”
“说这些做什么?”程行礼低声道。
郑岸一本正经道:“这样才快活嘛。”
随后程行礼用两人做过的姿势大概说了下哪里最舒服,但没说几处就实在受不了郑岸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下了翻身面墙。
郑岸存着坏心思不打算放过脸皮薄的程行礼,赶紧不要脸地贴过去抱着程行礼问另一个他们常用的样式。
程行礼默声片刻,说:“有点冰。”
“冰?”郑岸茫然道,“为什么?”
不是每次做这事,两人都是一身汗吗?怎么可能会有冰的时候?
程行礼说:“你的耳环,冰腿。”
郑岸很是意外的俊脸一红,心想果然这读书人风流起来他是玩不过的。
“下次摘了。”郑岸亲了下程行礼的眉心,说:“不过那是你最哭天喊地,向我求饶的时候。”
程行礼翻身,把玩着郑岸散在胸前的辫子,低眉笑道:“开始凉,后面就不凉了,不摘更好看。”
“你喜欢我戴?”郑岸总是喜欢蹭着程行礼,笑着问。
程行礼说:“喜欢,晃悠悠的。”
郑岸说:“你喜欢这些?”
程行礼并未答话只玩着辫子,郑岸手飞快点过,说道:“有些人会在这些地方穿金环,你要是喜欢我也去穿一个。”
程行礼目瞪口呆道:“还能如此?”
郑岸:“自然,这世上还有许多玩法你没试过,你不是喜欢玩金子吗?我穿好了,届时我一脱衣服,你就扑上来对我上下其手。我反抗不过,只能任郎君为所欲为。”
程行礼:“……”
“不了。”他一想那场面,三个金环怕是锁住他,任由郑岸为所欲为吧,心有余悸地说,“我可不想亡于床笫之间。”
“你才不会死,”郑岸说,“我会陪你很久的。”
翌日睡醒,程行礼见两人长发汇在一起成了条辫子,笑道:“这是做什么?”
郑岸朦胧地搂住他,答道:“中原说夫妻新婚时,要各取两人一缕长发合作一结。意为结发夫妻,恩爱不疑。”他目光柔和,将那辫子在程行礼鼻尖上扫了扫,说:“这样你我也算结发夫妻,以后可就不能抛弃我,我也会永远跟着你。”
程行礼笑了笑,凝视着两人作辫的长发,说:“恩爱不疑,你我自是。”
枕边放着的那两块青玉佩在晨光中闪了下,而后黯淡。
但没过两日,程行礼就发起了烧。冯平生来后把了脉,拉着郑家父子出门,朝郑岸说:“感情再好也不能天天这样啊,你当小五是铁打的?”
郑岸一头雾水,郑厚礼却反应过来,一拐杖甩在郑岸身上,把他打进了雪地里。
这一病,郑岸便把军事都给了郑厚礼,专心在家整日陪着程行礼。
午后细碎的金阳洒在程行礼浓密的睫毛上,带起一片鸦影,他靠着软枕,看着在炕上看书的郑岸,笑着说:“郑应淮。”
郑岸抬头看他,笑着“嗯”了一声。
“郑应淮。”程行礼仍笑着,又叫了声。
“我在呢,怎么了?”郑岸移开木案,膝行到程行礼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从此时这姿势看去,程行礼稍抬眼就能瞧见郑岸温柔似水的眼神,他说:“亲我一下。”
郑岸照做在他唇上亲了亲,程行礼舔了下唇,说:“苦的。”
郑岸答道:“方才喝了药,是苦。”
程行礼玩着郑岸骨节分明的手指,说:“我想吃个甜的。”
郑岸含了个蜜饯喂进了程行礼浸满药香的口中。
索性这风寒来得快也去得快,程行礼拢着大氅,封好信上火漆交给察鲁,说:“姨娘最近来信没有?”
察鲁接过信,答道:“没有。”
程行礼回想前几日的病和曾经瑶姬说过的子母蛊,说:“姨娘会生病吗?”
察鲁:“会。”
“那她会死吗?”
屋内安静半晌,察鲁才说:“会。”
“我自八盖村后就没生过病了,这次是为什么?”程行礼看着察鲁的眼睛,说:“察鲁,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是的,少主。”察鲁说,“或许……”
“或许什么?”程行礼问。
“或许是二宫主去往轮回了。”察鲁眼神停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沉吟道,“她一直都陪着你,直到看你过得好才能放心离开。”
程行礼垂眼瞧着玉佩上的纹路,久久不语。
冬日来临,塞外便成一起白雪世界,出了城乃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和辽阔土地,纵是那蜿蜒千里的白狼河也有封冻之时。
但在阳光普照地阔里冰面上,那冰河不知何时被人砸了个洞。而岸边,则坐着几个人及一只懒洋洋趴着的猞猁。
郑岸帮七岁的冯四把鱼钩弄好甩出去,而后朝另外两人说:“仪丫头,回家可别跟你爹说是我带你俩出来玩的知道吗?不然你爹肯定跟我拼命。”
冯四摸着猞猁头点了点头。
而高鼻深目,容貌英气的冯仪坐在胡床上撑着颐等鱼咬钩,懒懒地“嗯”了一声,不过她很快疑惑:“但我爹要是问起来怎么办?”说着她颇为忧愁地叹了口气,“读书学诗真的好累,我爹和祖父还整天让我背诗给他们听。”
如今的永州官学,学业和人员增加了不少,内里除了牙牙学语的孩童还有开了学杂文通史的班。里授天文地理、古今通义,冯仪虽比友思大三岁,但两人如今却在一位博士下听课。至于还小的冯四则还在启蒙。
“等会儿咱们早些回去不就行了?”郑岸煞有介事道,“伯伯是看你们读书辛苦才带你们来钓鱼,再说了这么好的天,在学堂读书会闷坏的,正是玩乐的年纪背那些诗书能做什么用?你爹给你挣了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今天就好好玩玩呗。”
冯仪点点头,顺手接过友思递的水喝了口。
友思说:“对了,冯仪,夫子有没有让你请冯伯去一趟?”
冯仪蹙眉道:“没有啊。”
听得这话,郑岸立马问道:“程瑶,你是不是又写稀奇古怪的文章了?”
大名为瑶的友思答道:“怎么会?我写的可好了,只是夫子问你和爹最近有空没有?”
郑岸想起上次这娃写了篇吾父,通篇夸程行礼二百六十八字,然到他就成了。
“吾父非人,善谄媚,善欺子。日夜于家鬼嚎,令吾夜不安枕、食不下咽,整日以欺辱小儿为乐,青面獠牙虎背腰,胸无点墨尽是水。”
夫子见后请郑岸和程行礼去了趟,说父母为子女圭臬,行为准则势必影响子嗣。勿要夸大其身,也勿要虐待子女。
程行礼虚心受教,奈何夫子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说起了郑岸念书时的顽皮事。程行礼听得憋笑,而郑岸听得则想一头撞死,自己这么厉害,乃震慑辽东的将军人物,居然被夫子责骂,甚至开始想上次拓跋瑛来挨骂,夫子会不会也这样骂他了?
想着情敌知道这些,郑岸恨不得拔根毬毛把自己吊死。
那一瞬郑大世子突然就明白了,当年郑厚礼看见他那副痞气样的心情。那心情就用一字描述,恨不得把孩子攮死。
于是那天,郑岸一脚踹烂程府大门抓住程友思暴揍一顿,并要求他在文章上写尽夸自己溢美之词。
只是自那以后,夫子看郑岸的眼神就总带着恐惧,训话也少了许多轻柔许多。
“那夫子找我和你爹做什么?”郑岸说,“你从小就不怎么听话,你看仪丫头多好。”
“冯仪有爹有娘,她娘还从不打她。”友思赌气道,“我有吗?我只有一个……”
然他看着郑岸已冷下去的脸,把要说出口的凶神恶煞四字吞了下去,讪讪一笑:“我只有一个待我如珠如宝的后娘。”
冯仪:“……”
郑岸:“……”
郑岸干巴巴地笑了下,继而瞬间冷脸,莫名其妙道:“为什么要加个后?我是你爹原配好吧。”
“原配?”冯四一脸迷茫地说,“郑伯,但为什么友思哥说你是个不要脸只会插足别人感情,还抢了我表叔父人的狐狸精?”
郑岸:“……”
登时空气蓦然安静,冯仪和友思大气都不敢出,只紧张地盯着冰面,恨不得盯出一个大洞,投身河水化鱼离开。
冯四瞪着无辜眼神朝一脸黑的郑岸重复道:“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勾引了我婶子?”
“程瑶是个王八犊子!”郑岸深吸几口大气努力平息怒火,怕吓坏小孩儿,咬牙切齿道,“他说的当然是假的了,你表叔父完全是自己有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这缘分的事跟你说不明白,你这小娃先回家喝奶吧。”他把冯四头掰向河面,“钓鱼,还有以后不许说拓跋瑛跟我家程五是一对。婶什么婶!臭小子,揍你一顿信不信。”
冯四看姐和友思一脸严肃,想继续问的话又憋回嘴里。
骂完之后,郑岸又一个眼神扫向友思,友思登时悻悻避开,抬头张望着长空,害怕的想死又朝侍从招手,让他快去请程行礼来。
只因生活几年后,友思小时候那股人见人爱的孩童味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郑岸的那种痞子流气。
然这股痞气在程行礼面前会收起来,友思会伪装出一个爹爹的小宝贝模样。可一旦面对整天发癫一遇情敌事就大呼小叫,大头冒青烟的郑岸,就会变得无理取闹。甚至扬言想让拓跋瑛和苏图一起来程家生活,大家也好欢乐些。
差点把郑岸气死,但因这话说出不到一炷香时间,程友思就被郑岸揍得屁股又大又肿又红,至此闭嘴不敢再言。
于是那段时间,郑岸几乎是把婚书踹在怀里,一字一句道:“看见没,程瑶。我是你爹的原配,写过婚书的那种,来,跟我念。兹郑厚礼魏慧子郑岸与周锡程瑛女周萱结为秦晋。”说着他把郑岸和周萱那两名着重指了指,“你爹和我,啊!那是上一辈就定好的,别整天想着给你爹找小妾行不行?”
友思扣了下鼻孔,捂着红屁股,逞强道:“姨奶奶说像我爹这样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
郑岸:“……”
万万没想到就相处过几个月的瑶姬能给友思留下那么大的印象,郑岸咬着牙问:“程瑶那你以后也要三妻四妾了?”
程瑶拿着镜子看自己的屁股,说道:“那当然不行了,我前段时间都跟冯仪说了,我以后长大了只娶她一个。”
郑岸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说:“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快乐,让我痛苦?”
程瑶看着屁股上的巴掌印,想着等程行礼回来一定要把郑岸屁股也揍开花,于是说道:“三妻四妾,我爹不是会快乐吗?”
随即郑岸笑着又把程瑶揍了一顿,并在他耳边低语:“冯仪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你届时就会跟那个拓跋叔一样。看冯仪三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