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

大钺国的春日愈发温暖时，放眼却看不见多少绿植，只有零星些许针叶绿芽，几乎不可察觉。

贺秀早早更换绒毛冬衣，只觉浑身轻松许多。

清晨，贺秀从卓府后院厨房捡些小木块，其间多是松木，硬度相对较软，易下刀，有淡淡的松木香，双手捧着木箱，穿过院廊。

远远的丰三娘瞅见贺秀身影，见人捧着木箱，快步上前，严肃出声：“你偷偷摸摸搬什么东西？”

贺秀见丰三娘来者不善，解释道：“这是木块，卓姑娘准许我去厨房挑拣，所以不是偷。”

闻声，丰三娘抬手打开木箱一看，真的都是些小木块，嫌弃的收手，这分明是捡垃圾。

“你不要以为用些破玩意就能收买人心，过些时日卓夫人回府，到时绝对不会允许你纠缠卓姑娘，肯定会赶走你。”

“大娘，我哪有纠缠卓姑娘，另外卓夫人为什么要赶我？”

丰三娘见贺秀一点都不知羞，直白道：“怎么，你还想一辈子待在卓府白吃白喝？”

所以丰三娘觉得贺秀现在离开卓府，兴许还能保住小命。

卓姑娘是卓夫人的独女，将来的卓氏家主，她的婚事必定容不得半点差错。

贺秀捧着木箱，想了想应：“我也在自食其力的做事啊。”

“呵，就你这细皮嫩肉的身量，难道打算往后雕琢破木头为生？”丰三娘觉得贺秀大抵是没吃过苦，不知世事艰辛。

当然丰三娘绝对不是担心贺秀吃苦，只是不想卓姑娘跟着受委屈罢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我有很多存货，拿出来买买，兴许能赚些银钱。”说罢，贺秀觉得自己有希望挣点生活费，自顾离开廊道。

闻声，丰三娘沉默，才发现贺秀听不懂自己的讥讽，险些气死！

另一方书房里的卓明柯，抬手合上大钺水域地图，动作微顿，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出声：“请假？”

贺秀信心满满的点：“我做的小东西太多，也许可以卖些钱。”

“你很缺钱？”卓明柯以前想过每月给少女些月钱，可她说不用，便就此作罢。

毕竟少女在卓府的衣食住行皆有安排，她确实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没有，我就是想试试挣钱的感觉。”贺秀没有提丰三娘说自己在卓府白吃白喝的事，抬手捧着五花八门的小木偶，分类整理。

卓明柯默然，没有再言语，视线扫过少女那些木偶，倒也不是不能卖，只是显然谈不上好价钱，反而白白费心思。

半晌，贺秀视线扫过案桌的小木偶，这几个最是可爱讨喜。

“难道这几个也打算卖掉？”卓明柯看出少女的犹豫，悠悠道。

“嗯。”贺秀将小猫小狗和小乌龟狠心的一块放进背箱。

见此，卓明柯没再劝阻满腔热情的少女，叮嘱道：“行，那就准许你的假，别回来的太晚。”

贺秀背着满满的背箱，信心满满的应：“好的，我会早点回来！”

语落，轻快脚步声渐而远离，偌大书房归于寂静，有些不太习惯。

卓明柯莹白指间缠绕红绳，其间悬挂小木偶，视线落在它的月牙弯眉憨态模样，徐徐游离，发团有环扣，可以悬挂做吊坠，红绳悠悠晃悠小木偶，仿佛操控着傀儡人偶，思忖道：“千羽，派些暗卫盯着她的一切动静。”

当初那些随同少女入钺国的大梁随从，近来纷纷藏匿行踪，显然不安分，但愿只是巧合吧。

语落，上层阁楼书架深处浮现身影，低声应：“是。”

风吹，窗外檐铃清幽作响，书架处暗影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一道幻象。

窗外暖阳当空，天朗气清，已然不见冬日半点寒凉与潮湿，明明才二月，仿佛已有入夏迹象。

卓明柯收回心神，视线落在眼前水域图，沉静漆目似深渊，足以吞噬一切光亮。

堂内香炉，袅袅淡雾，散发诡异幽紫，模糊书房深处景象。

大钺皇城的长街巷道里，人群熙熙攘攘，车马穿过，骆驼成队行进，激起沙土灰尘。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贺秀铺设薄毯，摆放木偶，背箱当成座椅，双眼亮光，等待顾客光临。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贺秀的小玩意，就连路过的小孩都没多看一眼。

贺秀抬手撑着下颌一动不动，清亮双目渐渐黯淡，仿佛变成木偶，视线扫过来往的行人，有点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