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赵恩把吕归一扔在地上，摆尾轻盈后撤，随便一挥爪，给咖啡厅套上结界。

吕归一喉咙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听起来比电锯杀人魔的叽里咕噜声还吓人，但赵恩不怎么害怕。

自从在上个世界与赵臣交手过后，她猫咪形态下的女巫能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对付个撒旦化身不成问题。

“喂，撒旦，本小姐跟你说话呢。”她没有气馁，继续跟魔鬼沟通，“你跟上帝做过约定的吧，地狱和天堂两方都不能直接现身人间？这个撒旦组织是怎么回事呢？”

吕归一两眼翻白，直视上空，拿喉咙正对着赵恩，发出有别于之前的轰隆声。赵恩听得明白，这是地狱语种：

“小猫咪，你倒是见多识广。”

寒风掠过街道，吕归一西装周围却泛起不正常的热量，那道声音接着说道：“不过我又没有直接现身，这副身体是承载了我部分力量的容器，我只是好奇，分出部分意识，过来看看罢了。”

只要他不现出本体，吕归一应该就还是好打的。赵恩刚要松口气，他却恶趣味一般话锋一转：

“我要是你，就不会高兴太早……这副身体可是天赋异禀，龙气护体，杀孽缠身，前世爱别离，今生求不得……七苦八怨加持，不比我的本体弱多少呢。”发黑变长的指甲划过自己心口：

“他的灭世欲望比我热烈多了，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他想彻底摧毁这个宇宙，然后重启时间线，回到他跟那只山雀初遇的第一天。”

赵恩碰上的疯子不少，所以此刻倒也没有大吃一惊，只是在听到吕归一真正实力时心里一沉，与孙承恩对视了一眼。

“要不是我，他早就发疯灭世了，我留着意识多撑一会，是在帮你，还不快谢谢我？”

赵恩做猫秉持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谢谢你。”

“不客气，小猫咪。”撒旦懒懒道，“毕竟你也算是我的情妇之一。”

女巫素有撒旦的情人之称，但那都是中世纪愚昧信众对女巫的污蔑，撒旦过的这个嘴瘾非常无聊。赵恩翻了个白眼。

孙承恩往吕归一那双金红眼仁一瞥，没说什么，但撒旦忽然发出一声夸张的大叫，片刻无意义的轰隆声过后，留下一句“我时间到了回地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沉寂下去。

随着他意识的撤离，吕归一逐渐恢复了神智，但还不如不恢复——赵恩眼睁睁看着他一双瞳仁由金红变为赤红，心里直想骂天。

之前撒旦过嘴瘾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拿桃木枝和符咒往吕归一身周八个方位洒满，极尽所能布了困阵。

这个困阵是佛门秘传，琉璃光如来药师佛曾用此阵困过诸法三千恶兽，赵恩从师父那里学到这门阵的时候，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真正用上。

吕归一背离道法，皈依佛门，因此赵恩猜测，佛门困阵应该对他比较有效。

她不停念咒，努力加持阵法威力，但吕归一通红的眼睛刚一张开，那些困障就如同飞灰一般破碎，归于湮灭。

“不愧是陛下，金尊玉贵，我就知道这小破阵困不住您！”眼见困不住他，赵恩立刻改变策略，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陛下啊，不是我说，现在的情形还远没到重开的地步呢，把那个安德烈干掉，宝珠不还是您的？”

“她会伤心。”吕归一说。

赵恩：“难道全世界毁灭了她就不伤心了？”

对于这个问题，吕归一显然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他不再跟她多话，抬手指天，向前挥出一指，手指之处裂出一道缝隙，缝隙周围空间呈现波纹状的扭曲，像被高温烤过一样。

赵恩还在努力加固困阵，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孙承恩看见那道缝隙时脸色一变，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片刻后，确认了吕归一真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能耐，孙承恩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次恐怕得麻烦一些了，毕竟天道对他，对赵恩，都是一样的不容情。

吕归一劈出的缝隙裂成蛛网，朝四周蔓延开来，昏沉的雾气在周围涌动，异世界的罡风与魔气四溢，在吕归一身后结成巨网，将他本人变作了膨大数倍的法相。

赵恩本就打得很艰难，这么一来更是落了下风。眼见她差点被一道黑气扫到脸上，孙承恩替她挡下一击，提醒她自己要去关门。

她果然不肯。

这却不是她肯不肯的问题了。孙承恩看着她，在危急万分的战局中出了一刹那的神，平静地想，这是他生来注定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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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晗一族，与天对弈，上可胜神半子。强大若此，自然也被降下了束缚。

他们至情至性，每一个族人，在命定的时间，都会遇到自己的伴侣。为了伴侣，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想要取悦对方、保护对方，对方如果死亡，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殉情。

像是一场无可抗拒、没有终点的情劫。

更加要命的是，这个命定伴侣是为了成为他们的弱点而打造，因此往往不会轻易回馈同样的深情。

无数琅晗族人试图反抗命运，有人甚至在认定自己伴侣的第一眼时，趁感情不深厚便痛下杀手。

结果无一例外，跟吕归一一样，他们不知不觉就沉迷于伴侣的天生吸引中。

却因为之前的种种致使对方心灰意冷，另寻良缘，或是生出恐惧，对自己退避三舍。

琅晗族人的天性是服从伴侣、支持伴侣，伴侣的疏离与痛苦会叫他们生不如死，神魂渐灭，因此，即使琅晗一族的后代都算同族，族人数量也在飞速减少。

到了如今，琅晗一族只剩下不到三位数。

自己有多么幸运，天心每每想到此处，心里不禁都有几分得意：与认定伴侣修成正果如此顺利的幸运儿，本代也就他一个了。

赵恩拉着他的手不放，还在说可以想别的办法，不用以身犯险保护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可是天心知道，自从他被后辈领着，见到赵家这位猫咪千金，并一眼认定这是自己伴侣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只能保护她。

此去其实没有多大把握，不该叫小伴侣知道自己身份的，可眼前那双杏眸万念俱灰，载着似乎永远流不尽的盈盈泪光瞪着他，好像他是个多么罪大恶极的负心汉似的，他就不忍心了。

“小女巫，”他在心里说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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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承恩不仅关了吕归一开启的大门，落门时还顺道引了雷，给他以沉重一击。

赵恩很快反应过来，趁吕归一被那雷打懵时欺身而上，掐破指尖血祭出桃树枝，果断捅进他前胸。

“真想不通，你前世是怎么当上皇帝的？”眼见能打得过他了，她语气变得毫不客气：

“一点小事搞不定，就想灭世重来一遍，破罐子破摔，如此懦弱无用的人，难怪小山雀另觅新欢，她要是还能看得上你才算眼瞎！”

吕归一暴怒，庞大的手指向她狠狠抽来，她足尖轻点，从他头顶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到他身后，又是一树枝刺过去。

“世间缘分断了就再也续不上，这是佛道两家都知晓的道理！你就是灭世一百次、一千次，宝珠也不会再喜欢你！”

吕归一双手往下一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