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李家一家人跟突然过来的客人一起吃饭时，李小妹正在自己小卧室里认真思考目前的一切。

腹部隐隐约约的疼痛，还有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都在耻笑着李小妹的天真和愚蠢。

这一刻，李小妹再也不敢自欺欺人了。

其实她在家里的地位和处境是非常明显的，只是李小妹碰到事情总是习惯性往好的一面想，从来都不敢深思也不敢真正的承认而已。

从小到大，家里但凡吃一顿好吃的。所有好吃的地方，一定在自己三个哥哥和自己父亲碗里。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穿过多少件自己哥哥们的旧衣服旧裤子。她仅有的几件真正的新衣服，其实是她出去打工后，自己赚钱买的。就算买那些衣服，她母亲也要站在旁边监督和检查。就怕她会买什么太贵太暴露太新潮的。所以到现在，李小妹其实连一条真正的裙子都没有穿过。

她家她妈妈其实也是真正念过书的，是时代不允许，加上要用彩礼给自己弟弟娶媳妇。她才被迫中断了学习，才在自家大队里选择了当时最年轻力壮的父亲，然后结婚的。

他们结婚没几年后，国家就开始重新恢复高考了。那个时候，她大哥已经六七岁了快要进小学了，二哥三哥也是五六岁的年纪，连李小妹自己都已经三四岁了。

带着四个孩子，每天还要参加大队的繁重工作，她妈妈自然没有办法像别人那样偷偷摸摸学习，然后参加高考了。

加上他们村子比较偏僻，附近没有什么厂子和工厂。这样的情况下，她妈妈就算拥有一定的学历，最后也什么都干不了。

而且那个时候，她妈的年龄已经过三十岁了。

那个时候就算她学历还可以，她也找不到什么正式的工作。最最近关键的是，带着几个孩子，她也没有精力再出去工作了。

反正她妈的前半辈子，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过的十分的憋屈和可惜。

等到了后面，大家唯一夸她的，就是她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

再到后面，就是在她大哥开始进小学后，她突然发现了她大哥的学习天赋。

又过两年，她发现她二哥和三哥的天赋也非常不错。一个学习非常刻苦有耐心，一个机灵聪明据说从小时候就展现出不错的算数天赋。

到现在，李小妹都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她妈妈每次看到她三个哥哥的考试成绩后，眼里都迸发出兴奋光芒的模样。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妈妈开始振作起来了。开始催着她爸爸出去打工，不让他只是待在村子里务农了。那个时候，大队也开始解散了，不用大家再集体干活了。

只是很可惜，他爸爸去外面打工后，好像遭受到了外面人的欺负，好像打工两三年连一分工资都没有要到。有次要工资时，他好像还被带他出去的包工头带人狠狠的打了一顿。

反正从那次开始，她爸就打死不出去打工了。

没有办法，最后她妈妈就开始催着她爸爸做生意了。

她妈最开始是让他爸骑着自行车去外面收鸡蛋，再后面好像是卖蒜卖干辣椒，再后面还卖什么腐竹和人造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家的经济才逐渐好起来。

因为看到了自己父母的辛苦，李小妹跟她的三个哥哥，才一直都非常努力和懂事的。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李小妹逐渐发现了，她的学习她爸妈其实完全不在乎的。如果在乎了，其实就是把她拉出来做个典型狠狠打一顿，用来恐吓她三个哥哥好好学习的。

为了让三个哥哥都好好学习，他爸妈从不许三个哥哥真正干家务，也不允许他们去地里干活。

而当时学习成绩确实比不上他们三人的李小妹，却是从小就要学做饭，学扫地，学洗衣服。家里农活特别忙时，周末和假期她都要跟着父母去山上种土豆，掐大豆花，除草，浇水，割麦子，挖土豆，捶大豆，捶菜籽等等。

她家七八年前开了小卖铺后，家里算是多了真正的进项，但也比周围人多了一份辛苦和忙碌。至少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家小卖铺经常要有人一天到晚的守着。

他们周围的人，很多其实都是家里男人出去打工，女人就在家里操持家务和照料孩子。除了农忙的时候，其他时间大家都是比较悠闲的。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时候，大家无论男女老少，基本都在家里猫冬过年轻易不出去的。

但他们家因为有那个铺子，每天都要有人早早五六点就把铺子门打开。为了多赚钱晚上甚至到十一十二点的时候，她家都必须有人守着那个铺子。

而在他们家，最主要守铺子的其实是他妈。

可以说她家的这个铺子，她妈妈管80%，他爸爸管10%，他三哥管5%，剩下则是李小妹和他二哥管5%。至于她家学习天赋最高的大哥，却是完全不允许进入里面的。

除了守着店里的一切外，她家大部分家务也需要她妈妈干。

在他们家，他爸爸是真的觉得男人是不能进厨房干家务的。除了冬天偶尔扫扫雪，除了早晨出去给家里挑挑水外，其他的家务活她爸爸真的完全不干。

就算是看铺子这种事情，也是她妈妈要去后面厨房忙活时，他才偶尔帮忙看一下的。

反正在这个家里，她妈妈到底干多少活，李小妹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她家吃好东西时，不光她没有，她妈妈也没有。

像过年买衣服的事情，那时候她妈说会：“妞妞你看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没有新衣服，今年妈妈也什么都没有买。”

等听到对方这么说，李小妹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总之在这个家里，李小妹跟她妈妈，好像天生就低人一等一样。

以前李小妹在同情自己的母亲，在心疼自己母亲，也在试图理解自己母亲。

她也感觉，在整个家里最了解自己，最心疼自己的，也应该是她的母亲。

所以就算出现一些弹幕，开始说她在这个家里无足轻重，无人疼爱，无人在意时，李小妹还在下意识反驳。她始终感觉，不管怎么样她在她母亲的心里都是不一样的。她在家里的情况，肯定没有大家说的那么糟糕。

但今天，所有一切都在她母亲端着那两碗拉面刻意慢吞吞在他父亲面前擦眼泪时，彻底的消失和粉碎了。

也在他父亲连一分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给她一巴掌又一脚时，完全的清醒了。

眼睛涩涩的，似乎有不争气的眼泪要流出来。

但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李小妹，死死的瞪着眼睛，就是没有让一滴眼泪流下来。

这一刻，李小妹无比庆幸她早早就办了身份证。

也无比庆幸，她领到这大半年所有的工资后，全部都把它们存到银行里面了。

“不爱就不爱吧，不准许就不准许吧，反正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准许。”

这两年的打工生涯，其实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至少李小妹的胆子，就是在外面越来越大的。

什么办银行卡，什么不要把所有赚的钱都交给父母，都是李小妹在外面学到的。

是的，之前她每月的固定工资，确实是每月三十块。

但他们哪里，员工每月完全不请假，还有两块全勤奖的事情。还有每年过年，餐厅还会给他们多发十几块过年钱的事情，李小妹从来都没有跟自己父母说过。娟娟姐那边，也从来都没有跟她父母说过。

她爸妈总感觉，她花的都是他们每年多余给她的那六十块。却不知道，那一百二十块，这两年她其实一分都没有动。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