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他的试探,与她的棋子
他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都是在为萧执的安危担忧。
可苏瓷却听出了他话里真正的毒刺。
他是在告诉她:你看,你所谓的不世之功,所谓的北境安宁,都是假的。
北狄依旧是一团乱麻,而你们的皇帝,正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他是在动摇她刚刚才在朱雀门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胜利”假象。
“所以,依赵王爷之见,当如何是好?”
苏瓷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赵文谦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躬身,一副为国分忧的忠臣模样:“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有两件事。其一,立刻派使臣前往狼神谷,敦促沙烈少主履行盟约,全力搜寻并保护陛下。其二,为防万一,应即刻从雁门关调遣三万精兵,进入草原,以‘协助平叛’为名,实则确保陛下安危!”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派使臣,是为摸清狼神谷的虚实,以及萧执的真实处境。
调精兵,更是其心可诛。
三万大宸精兵进入草原,名为“协助”,实则等于将一把刀子,直接捅进了北狄的腹地。
届时,无论萧执是生是死,大宸的军队都将在那里,成为一股可以左右北狄局势,甚至可以反过来威胁沙烈的力量。
这等于是在逼着沙烈和萧执,立刻翻脸。
苏瓷看着眼前这张布满皱纹,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脸,心中一片冰冷。
她终于明白,赵文谦真正的目的。
他根本不在乎萧执的死活,他要的,是彻底搅乱北狄的局势,撕毁萧执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南北盟约。
一个混乱的,内斗不休的北狄,才最符合这些朝中旧臣的利益。
苏瓷沉默了许久。
久到赵文谦的脸上,都快要挂不住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了。
就在他以为苏瓷已经被自己逼入绝境,不得不点头同意时,苏瓷却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赵王爷,果然是为国为君,殚精竭虑,让本宫……佩服。”
她拿起桌上那份所谓的“嫁妆”礼单,轻轻扬了扬。
“只是,王爷似乎多虑了。就在刚才,本宫已经拟好了这份送往北狄的礼单。不日,一支由千人组成的商队,便会护送着这些嫁妆,前往狼神谷。”
赵文谦一愣,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瓷继续说道:“这支商队,除了金银绸缎,还会带去我大宸最精良的铁器,最充足的粮食,以及……最好的药材和医师。”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本宫相信,沙烈少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一个和平稳定的北狄,能从大宸得到什么。他也知道,陛下若是有半分闪失,他将失去什么。”
“至于王爷所说的叛军,”苏瓷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剑,直直地刺向赵文谦,“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连哈丹的正规军都不是沙烈的对手,这些残兵败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本宫倒是觉得,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地派兵进入草原,反倒会引得沙烈猜忌,中了某些人的离间之计,破坏了陛下好不容易才创下的大好局面。”
她顿了顿,看着赵文谦那张渐渐变得僵硬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所以,赵王爷的提议,恕本宫……不能答应。在陛下凯旋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边境一兵一卒。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属于皇后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文谦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如此难缠。她不仅看穿了自己的计谋,还反手打出了一张“嫁妆”牌,用利益,将沙烈和萧执更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她这是在赌。
赌沙烈会为了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而拼尽全力保住萧执。
“娘娘!”赵文谦加重了语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非是儿戏!陛下的安危……”
“陛下的安危,本宫,比任何人都更放在心上。”苏瓷冷冷地打断他,“赵王爷若是真的忠君体国,便请回吧。做好你摄政王的本分,稳住朝局,不要给前方的陛下,再添乱了。”
“你!”
赵文谦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苏瓷这番话,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添乱”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滴水不漏的女人,知道今夜,自己是彻底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