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启程
暖融春阳下，盛惜时沐在光中，年年很难相信这就是与自己支伞同行的人。
多日来的忙碌似乎让他消瘦不少，却并不显得凌厉迫人，却多了两分疲怠的旖丽。
今日他并未挽起发冠，墨发如瀑，素色的发带将头发轻束起，一颦一笑皆如春风清新舒适。
他的周围依旧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光将他照得闪闪发光，他们之间隔着许多人，嘈杂嘻笑着。
可在她眼中，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静谧单调，唯有他一人，在此处光彩照人让人难以挪目。
他就像是若有所感般抬眼与她对视然后璀然一笑，如同人山海海，她是特别的偏爱。
“大师兄要走了吗？”
“大师兄，清理章程原来是师兄写的，真是太厉害了，我就知道……”
“谬赞了，没有大家同心协力，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盛惜时转头垂下眼眸微笑着说。
他们的眼神相触又分开，她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却唯独没有办法占有。
发现自己的想法，年年微微颤动了一下，她，不仅仅想要太阳的偏爱，还有独家占有。
“年年师姐，这是我们几个编制的平安扣，希望你们能一路顺风……”
女孩害羞的敲了敲年年，眼神不敢与年年对视，双手捧着红绳系的平安扣微微的颤动，耳尖微红。
她的思绪被猛地拉回，尽管年年依旧冷着一张脸，霜青之乱之后却多了不少愿意亲近她的人。
“谢谢，借你吉言，”她拿起她手心的平安扣，还带着这孩子手心的温度，“我会好好珍惜的。”
说完她将平安扣系到了剑上作了剑穗。
女孩看到厉凌薇来了便摆了摆手回到了伙伴中间，笑得灿烂。
“年年，已经有平安扣了？”厉凌薇当然看到了刚刚激动送礼的女孩。
“那我便给你带点好消息，镐京那边最新的消息，那件事情如你所愿，已经人尽皆知了。”
年年点了点头，看着厉凌薇，师姐自从那日之后便埋头在查什么。
断魂寨，最初竟然是为了复仇了存在的。
原本已经告一段落的清算，竟然远远没有结束。
天地为棋盘，人命皆棋子。
“如果你需要，我会成为你的剑。”
年年看着她挤出来的笑容，眼下的青黑遮也遮不住，显然是不眠不休的追查了好几日。
她知道真相对于厉凌薇来说有多重要，无论说什么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可她依旧可以成为厉凌薇的一柄利剑。
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厉凌薇看着年年，却笑了，眉间的郁色一扫而空，走上前，抱住了年年，柔声说道：“谢谢。”
她抱完猛然放开年年，越过她看着什么。
余年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不知何时，围在盛惜时身边的人早已散去。
他站了多久？
“去吧，保重，还等着你呢，宗门内还有我和无名祖师呢。”
她把年年向盛惜时的方向推了推。
年年向着盛惜时的方向走了几步，他只是笑。
“等很久了吗？”
“没有。”他笑着摇摇头。
他看着跳动着的平安扣，他的心也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这也是盛惜时第一次庆幸于自己是霜青之星，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她的身边。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嘴角，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傻吧，他想。
两人站定，年年拿出了上次画的卷轴，缓缓地撕开，瞬间被光吞没。
一座巨大巍峨的城门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站在城前的官兵身穿兵甲手握长矛一动不动。
车轮发出声响，马嘶牛鸣，车马交错不断。
两人排在进城的队伍最末等待着查验身份进城。
等到他们时已过了午时，就当排到他们时，两位官兵却横在他们面前，厉声道：“你们只是有修仙者玉牌？这边不让进。”
“霜青？不让进，不让进。”
两人长得十分高大，拧着眉，看到他们身份玉牌上刻着‘霜青’二字更是没有好脸色。
“万年前缔结的合约，本就定好了修仙者可以凭借玉牌出入人间界……”
盛惜时向前走出一步，挡在年年和官兵之间。
官兵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嫌恶。
“我呸，那是别的宗门，最新的规定，不行就是不行。”他的眼神冷酷而鄙夷。
“你们来是为了周王的救济？看来啊，什么万年古宗也不过如此……”
只听另一人嗤笑了一声，打量着两人，“霜青就派你们两个小毛孩？”
年年微微眯着眼，不虚厉凌薇所言，镐京众人都听到了周王将要救济霜青于水火之中。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人打断。
“诶，你们走不走？不能过去我还要过去呢，快给我让开…”
那人拉着牛车，皮肤被太阳烤的油亮亮的，眉头拧起，话中透着浓浓的不耐，眼见着就要一把将年年推开上前。
不料却是推也不动，他讪讪地绕着年年走上前去。
“等等，老伯，我们走的，走的，在等一会……”
只见盛惜时将站岗的其中一人拉到一旁，而当他们再转过来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柔和了许多。
“走吧，走吧……”
饶是傻子也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他将小金鱼快速的收进怀里，给另外一个使了眼色，那人脸色为之一怔，咳嗽着让开了道路。
刚刚的讥讽厌恶恍若云烟，盛惜时的表情十分的僵硬，牵着站在原地的年年向镐京城中去。
他讨厌冲突，却站在他们之间，挡住了怒音和冷眼；他不喜行贿铺路，却用金鱼换了他们安宁进城。
年年看着眼前的背影和他们牵着的手，她只能回握牵住的手，一脚踏入了喧闹繁华的镐京。
“盛惜时？”
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
“怎么了？”
他转过头来，和往日无二，可是他们谁也不提牵起还未松开的双手。
他们在游人如织街上，言笑如常，年年四处看着，那双冷茶似得眼瞳中流露出的新奇而盛惜时牵着她的手零碎着介绍着。
在其间，他们不过是最常见的佳偶，相约出游。
走到街尾，一家面店蒸腾着热气，煮着面条，老板娘麻利的在一口大锅前煮着面，中气十足的声音招揽着客人。
老板一边桌子之间陪着笑招待顾客一边快速地收拾了客人留下的碗筷。
“饿了吗？”
盛惜时转过头看着年年说道，琥珀色眼里倒映着年年的影子，令人沉溺的温柔。
“有点。”
年年点了点头说道。
“两位客官，吃什么？”
“菌菇面就好了。”年年说完看着盛惜时。
“我也一样。”
盛惜时看了一眼周围，又拉住了老板补充了一句。
“对了，有一碗记得不要放葱花。”
她从不挑食，不意味着没有喜好，就算不喜欢也会咽下去。
当他叮嘱店家的时候，她有些惊讶，过了一会之后哑然心道，是啊，这样才是盛惜时啊。
这种轻轻的暖意涌上心头，她只是想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是她的私心，她想留住他琥珀色眼中的温暖和安宁再久一点，即使这是镐京，大雨瓢泼中伤他万千重的镐京。
“你们的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