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计之深远
李姝吓得后退半步,随即轻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睫羽轻颤,而眉梢带着柔怯……
“怎么是你?”在萧焕惊疑出声的同时,李姝却表现出了重逢的欢喜,甚至恭敬地对萧焕行了个礼,“竟然是公子。”
萧焕不察痕迹地皱了皱眉,问道:“你进来做什么?”
“我的帕子飞进来了。”倒是用上了预期的措辞,李姝表现得坦荡无疑,然而萧焕却朝她迫近了半步……李姝不禁轻轻合上了唇瓣,将呼吸压低了些。
“那帕子在对面角门前的石榴枝上挂着……”
李姝避开他探究的视线,侧目看向那棵不高的石榴树,才道:“谢公子。”
“你很紧张?”萧焕将剑提在臂弯里抱着,话音冷冽地道。
按常理李姝应当下意识便去否定的,可她又瞧了那帕子的方向一眼,才将视线转到萧焕身上,正如秋水含情,李姝掩嘴轻笑问道:“那树太高,可以劳烦公子帮我取一下么?”
心跳蓦地漏了半拍,萧焕强自压了面上的不自然之色,埋头往后退了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才朝石榴树走去。
李姝看他高马尾随步履轻摆,带着随性的少年气,却深知这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且就方才听到的对话,此一行应是来处理盐务查税的……想到这里,李姝看朝萧焕背影的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当萧焕用剑尖挑着那手帕站在李姝面前时,李姝更真切感受到了何为煞神,她嘴角轻轻抽动了下,才伸手去将帕子拿过来,接着盈身拜谢。
直觉到的危险让李姝不得不谨慎对待,便如方才伸出去的指尖都强忍了颤抖。不待萧焕细问,李姝便装作撇清嫌疑般说起自己的身份来历,这当中自是故意将甘泉书院、阮家、扬州这些词都融进去了。
萧焕听她言辞简短却表意清晰,轻轻点头,只心里不曾放下戒备。
“我瞧着姑娘不像个侍读……”萧焕顿了下话音,看李姝面露紧张,才接着道:“倒像个女先生。”
“公子谬赞了。”李姝含笑道,紧绷的双肩随即才松泛下来。她相信眼前这人一定会去查她的身世来历的,文氏查不到的跟脚,他却可以查到。
而当盐商和瘦马这两个词汇在一起时,不说官场勾结腐败之事,听雨院都会屋掀雨漏。至于她和红菱,未曾作为官商勾结的一环或是明码标价的货品,小心行事当不会引火烧身。若眼前之人是与那些官员沆瀣一气的,未抵效用便罢了……
李姝敛起这许多心事,便与萧焕作别。但临走时李姝还是收到了忠告:“姑娘机敏应变,当知有些人你招惹不起时,当离多远有多远……”
这是被看穿了?或者只是试探?李姝心思转得飞快,却是回过头来,羞怯地绞着手帕,问萧焕道:“可我已经招惹了公子,公子会来寻我的对么?”
言毕,她也不待萧焕作何回应,便直接提起裙角,跨过角门迅速离开了这处。
只留得萧焕怔愣在原地!
未时,日光正烈,阳间敬神。
游神队伍玄妙观山前的宽阔平台处出发,朝着福州城的正街行进,李姝随阮汀兰一起,在人潮与热浪的裹挟中缓缓前行。
周遭是连绵不绝的喧闹声和锣鼓声,李姝感受着这股强烈的烟火气息,踮脚去看八抬神轿上的神像衣袂飘飘,金色的眉眼在日光的照耀下似乎比玄妙观里的佛像更显柔和。
便是李姝不信佛,也不信神明,当下却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希冀的光。甘泉之行,当是她逃离命运枷锁的一个重要决定。
李姝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高阁上,有一道探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焕弟,你在看什么呢?”萧钰与秦封交待了几句后,见萧焕一直盯着街道人群熙攘,笑着问道。
萧焕因这声“焕弟”感到了几分受宠若惊,或是不自在,紧忙回神道:“微臣这是第一次看游神巡游,一时出了神。”
“不涉公务时,就不要自称微臣了。”萧钰淡淡一笑,显出几分亲和地道:“不过孤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游神了,三年前海务巡防时便来过福州一趟……”
“难怪殿下对福州风物如此熟悉。”萧焕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副并不打算追问海务巡防的样子。
萧钰只好轻指朝萧焕的方向,摇头失笑道:“你啊你……”
还称殿下,自称微臣,倒一副很守规矩的模样,可萧钰却也在猜度萧焕是否另受父皇指派,来复查三年前海务巡防之事。他自称孤,可真真成了一个围困于高阁之上的孤家寡人了。
面对太子的试探,萧焕面色如常,恭谨更甚,他深知南阳侯府自被圣上赐姓的那一天起,所有加诸于其身的荣耀都仅仅是为了利刃出鞘时的锋芒摄人。只待心思转了几重山,萧焕在抬眼时,已再寻不见李姝的身影。
书院女学正式开课的这天,李姝脸上是少见的雀跃之色。便连阮汀兰见了,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恍惚,“姝姐姐,这大抵是我见过你最欣悦的神情,到甘泉念书,你竟是这般期待的么?”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李姝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略有些发烫的面颊,深吸了口气道:“那我可得敛着些。”
“不用不用,我喜欢你这样,让人觉着——生机勃勃。”阮汀兰想到了这么个不甚贴切的词,但李姝明白她的意思,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阮汀兰的手背。
阮汀兰又宽慰李姝道:“虽然母亲叮嘱了谨慎少言,但你不用过于担忧。那些个贵女中有几个是与我自幼交好的,陈三小姐陈雯你还记得吧,此番她也来了甘泉书院。只听闻那丹阳县主也要来,你我或需小心应对。”
“这丹阳县主有封号在身,自是要小心相待的。”李姝顺口接过话头,阮汀兰则回顾身后,让阿月她们几个离退开些,才低声与李姝解释道:“